晚上九點多，本來應該是飯店一條街最熱鬧的時候，現在卻稀稀拉拉，基本沒人。
    好幾家飯店，都暫時關門了，門上貼著條子，上麵寫著：
    有事，休息兩天。
    偶爾有個來吃飯的，大概是為了蹭點熱度，手裏舉著自拍杆直播，
    “老鐵們，這就是發現人民碎片的地方，走咱們去采訪一下目擊者。”
    這人走進飯店，“服務員，上菜單。”
    店裏沒什麽人，幾位服務員大眼瞪小眼兒，看有客人來了，打個哈欠，迎上去，遞菜單，“先生，吃什麽？”
    “來個招牌菜。”這主播說。
    服務員指著菜單，“這個，這個這個，都是我們客榮飯店的招牌菜……”
    這飯店不是特別大，環境還行，上下三層，一層擺著幾張桌子，還有前台收銀處。
    前台裏麵，是空的。
    程鋒和小張走進去。
    服務員迎過來，“先生，請問幾位。”
    程鋒問她，“你們老板在嗎？”
    服務員點頭，”在，在樓上，找我們老板有事兒？”
    程鋒拿出證件，“警察，有件案子，請你們老板協助調查。”
    服務員一愣，然後滿臉驚訝，驚訝裏還帶著八卦，“警察叔叔，你說的案子，不會是那碎片……”
    這麽一問，服務員們都圍過來，還有那主播也把鏡頭，對準程鋒，
    “老鐵們，快看，警察叔……”
    程鋒看過去一眼，淡淡的，威懾力不亞於一道閃電。
    那主播被劈了個外焦裏嫩，打個哆嗦，急忙關掉直播，
    “對、對不起叔叔，不、不敢了。”
    一邊道歉，站起來，麻溜滾了。
    “警察同誌，案子什麽樣了？死的誰啊？”
    “男的女的？”
    “你說那凶手他怎麽能下那麽狠的手。”
    “這還用問，肯定辮太唄。”
    “警察同誌，你們可得快點破案，要不然我們來上班，心裏都不踏實。”
    “我們老板也害怕，打算關門呢。”
    “您等著，我去叫們老板。”服務員們特別配合，有一個，上樓叫老板去了。
    過了沒一會兒，服務員從樓上下來，一起下來的，還有個女人。
    三十多歲，穿著身黑色針織長裙，燙著大波浪卷兒，挺漂亮，也挺幹練。
    應該就是老板。
    她看看程鋒和小張，“你們是警察？”
    程鋒拿出證件，“認識關迎嗎？”
    老板看了眼證件，臉色認真起來，也有點發白，“認識，我們飯店前台，那一塊一塊的……不會是她吧。”
    “啊？不會吧，小關那麽好的人。”
    “她不是要結婚嗎？怎麽就……”
    “最後一次連關迎，是什麽時候？”程鋒問。
    小張拿出本子，準備記筆錄。
    老板把門關上，指指旁邊的凳子，“坐下聊吧。”
    他們三個坐下。
    服務員們圍在一邊，隨時準備提供線索。
    老板說：“八九天了吧，好像是上星期三。”
    “是星期三。”服務員搭話，“那天我孩子生日，我記得清清楚楚。”
    老板接著說：“她馬上就結婚了，早就說過，結了婚就不幹了。”
    “她來我們飯店那會兒，還上大學呢，暑假工。幹了一個多月，我看她又踏實，脾氣又好，就告訴她，要是畢業，工作不好找，就來找我。”
    “大學畢業，她就來了，跟我幹了三四年。”
    “那天，是她最後一天上班。”
    “我把工資給她算清，多給了一個月，說，就當份子錢了。”
    “給的現金，還是轉賬？”程鋒問。
    如果是現金，那麽關迎的死，很可能和搶劫有關。
    老板說：“轉賬，一共轉了兩萬，會計那邊都有記錄。”
    “她平時有沒有仇人？”程鋒問。
    老板搖頭，“沒有，關迎脾氣好，跟誰都沒紅過臉。”
    “是。”服務員搭話，“前些日子，吃飯的時候，還把結婚照給我們看，都笑成花了。”
    “那天，她幾點下的班？”程鋒接問。
    老板想了想，“那天轉完賬，還沒到下班時間，我讓她早點回家，睡兩天美容覺。”
    “她走的時候，應該是八點多，我也沒顧上看。”
    “那天挺忙的，我往前台一站，我們家廚子就出來了，說肉不夠了，讓我安排人送肉。”
    “送什麽肉？”程鋒問。
    “豬肉，雞肉，羊肉，都缺。”老板說，“正好，送豬肉的老馬從門口過，我就跟他聊了兩句。”
    “有那天晚上的監控嗎？”程鋒問。
    “有。”老板站起來，去前台拿過來電腦，坐下，找了一會兒，把畫麵轉到程鋒那邊，“這就是，前台站著的，就是關迎。”
    畫麵裏，樓下的座位都坐滿了，服務員端著菜，從廚房出來，忙得很。
    前台裏站著的，是關迎。
    關迎在和老板說話，聽不見說了什麽，看樣子挺開心的，關迎和老板擁抱一下，然後擺擺手，拿上包，往外走。
    時間是，八點二十三分。
    關迎走到門口，往右拐，慢慢地，融入人群，和黑暗裏……
    這條街路口，就是公交站站牌。
    程鋒和小張出來，順著關迎的行動軌跡往右走，來到了公交車站牌下麵。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等公交的不多，就幾個半天大小夥子，低頭刷手機。
    站牌後麵，是個小公園，隔著公園，是些廠房，有廠房門口掛著牌子。
    牌子上的字是LED燈，寫著雞鴨屠宰場，豬羊屠宰廠，黃的，綠的，紅的，在黑夜裏格外顯眼。
    “頭兒，按照關迎的回家路線，她坐的，應該是七路車。”
    小張打開手機，搜索了下路線，“從這裏，到她家最近的站口，要四十分鍾。”
    “她到底上沒上車。”
    關迎八點二十三分走出飯店，再來到街口站牌下，大概還要十分鍾。
    如果她八點半上車，九點之前，應該下不了車。
    陳耀明說，九點打電話，已經打不通了。
    關迎上車的可能性，很小。
    程鋒抬頭，看了下周圍的監控攝像頭，遠處的電線杆子上有，有些遠。
    打出手機，找到一個號碼，撥通，
    “喂，公交公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