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座，沒彈藥了！”
    衡陽城內，一名參謀衝到了方先覺麵前哭喊道。
    “後勤呢？後勤還有沒有彈藥？”
    參謀哭喪著臉搖了搖頭道：“沒了，一顆子彈，一枚手雷都沒了，都打光了！”
    “都打光了？一定還有，一定還有！”
    “軍座，沒有了，都打完了，沒有彈藥了，弟兄們要拿刺刀和鬼子拚了！”
    衡陽保衛戰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天，三十多天的時間裏，新編第十軍除了開戰之初收到了一些補給，外圍陣地失守之後，就再也沒有收到任何援助和補給。
    “去前線！”
    方先覺說完之後，拿起自己的帽子衝向了指揮部外圍。
    此時衡陽城內，戰鬥還在繼續。
    第十軍的戰士依靠著城內的房屋和優勢地形正在層層抵抗。
    鬼子每往前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價。
    一萬七千人的新編第十軍，此時已經給鬼子造成了接近六萬人的傷亡。
    這個戰損比，在國內戰場之上是罕見的。
    這也是鬼子唯一一次在戰報上承認，戰損超過華夏軍隊的戰役。
    “軍座，軍座，補給呢？兄弟們都沒彈藥了，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
    剛剛進入一個陣地，一名連長就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這名連長身上還有傷口，但是已經顧不上這些。
    方先覺看了看陣地。
    陣地之上，除了已經犧牲的士兵遺體之外，所有士兵身上都帶著傷，有的缺胳膊少腿，隻是簡單的包紮一下，身上掛著一枚手榴彈，等著和鬼子同歸於盡。
    有的戰士身上有傷，沒有紗布包紮，隻能夠用一些布條簡單的裹一下，能夠看見露出的傷口之上，已經開始發炎。
    不過這些戰士依舊用力的握住手中的武器，等待鬼子的進攻。
    “補給會有的，會有的！”
    “軍座，我等得起，兄弟們等不起啊，你讓兄弟們做個飽死鬼吧，至少讓兄弟們吃口飯在上路吧！”
    連長抓著方先覺的手臂哀求道。
    “我想辦法！”
    “謝謝軍座，謝謝軍座！”
    這名連長直接跪在地上對著方先覺進行磕頭。
    “軍座，軍座！”
    下一處陣地，方先覺剛剛走過去，同樣有一名軍官衝了過來要補給。
    “你們團長呢？”
    “犧牲了，我是六連的副連長，團長，營長，都犧牲了！”
    “你們團還剩多少人？”
    “軍座，還剩的人都在這裏了！”
    這名副連長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陣地之上。
    方先覺記得這個團原本有兩千多人，現在看過去，加起來不到三百人。
    “……”
    “這個陣地是誰負責？還有活人嗎？”
    當方先覺來到另外一處陣地的時候，發現陣地之上沒人，隻能大聲的叫喊著。
    這個時候，李本忠從角落裏爬出來，來到了方先覺麵前。
    “李本忠？”
    “軍座，是我！”
    “你們團的人呢？”
    李本忠這個人，方先覺印象深刻，當初在第三次長沙會戰的時候，自己給他火線升的職，原本隻是一個警察，現在已經是第十軍三五八團的團長了。
    “還活著的差不多都在這一片了，都藏起來了，沒彈藥了，準備等鬼子靠近之後，咱們和鬼子拚刺刀，盡可能將鬼子屍體留在我們陣地上，這樣能補充一些彈藥！”
    方先覺聽見這句話，拍了拍李本忠的肩膀：“好好幹！”
    “是，軍座，不過軍座，弟兄們有段時間沒吃飯了，餓的受不了，能不能……”
    “我想辦法！”
    方先覺繞了一圈之後，回到了自己的指揮部。
    現在別說彈藥了，就是糧食，現在方先覺也沒有辦法變出來。
    “指揮部還有多少馬？”
    “報告，就剩下十來匹呢，是您和警衛員的馬！”
    參謀低聲的說道。
    “殺了吧，將肉分給弟兄們！”
    參謀聽見這句話之後，立刻急了起來。
    “軍座，這些馬是留著給您突圍用的……”
    “殺了，我不能讓弟兄們餓著肚子上路，全殺了，一個不留！”
    “是！”
    此時方先覺看著地圖，咬著牙道：“繼續給指揮部發電，十萬火急，我部已經彈盡糧絕，援軍如無法抵達衡陽，我部將難以抵抗鬼子進攻！”
    “是！”
    十多分鍾之後，方先覺收到了指揮部發來的電報。
    “固守待援！”
    看見這四個字，方先覺將電報撕得粉碎。
    “固守待援，固守待援，老子已經固守了一個月了，援軍呢？援軍呢！”
    周圍的人不敢說話，全部都低著頭。
    方先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抬頭看著天花板。
    指揮部外炮火再一次的響起，天花板上有塵土掉落。
    鬼子再一次的開始進攻了。
    戰場之上，已經沒有了彈藥的第十軍士兵開始和鬼子進行白刃戰。
    “守軍沒彈藥了！”
    “幹掉他們！”
    “火力壓製！”
    “不要和他們拚刺刀，開槍射擊！”
    鬼子也發現了守軍彈藥不足，小鬼子立刻開始拉開距離進行射擊，不再和守軍進行近距離的白刃戰。
    第十軍的傷亡還是增加，衡陽保衛戰第一階段，在第十軍守軍彈藥充足的情況下，鬼子損失了接近三萬人，而守軍傷亡不過數千人，打出的戰損比能達到六比一甚至更多。
    後期彈藥不足，第十軍守軍士兵，隻能夠依托有利地形，和鬼子進行白刃戰，或者是等待鬼子靠近之後，進行偷襲，靠著繳獲鬼子的彈藥進行補給。
    加上糧食短缺，大部分部隊都出現了斷糧的情況下，戰士們體力開始急速下滑，傷亡開始急速增加。
    “軍座，吃點飯吧！”
    看著方先覺坐在位置上半天一動不動，一名參謀將一塊馬肉拿過來，遞給了方先覺。
    “給弟兄們吃吧！”
    方先覺搖了搖頭，艱難的開口道。
    “軍座！”
    “去做！”
    “是！”
    方先覺看了一眼指揮部，看了看桌麵上各個部隊發來的電報，聲音有些嘶啞道：“給鬼子發電，我準備和鬼子停戰！”
    這句話一出，整個指揮部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接著立刻有人反對道：“軍座，不能啊！”
    “是啊，軍座，咱們就是死，也不能投降！”
    “軍座！”
    “軍座！”
    方先覺看著眼前這些手下，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如果可以，他願意和鬼子死戰到底，但是他麾下還有近萬名戰士，他需要為這些人負責。
    沒有援軍，沒有補給。
    繼續打下去，隻會白白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