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疑竇再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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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日,沈晏辭難得拋下政務,在承乾宮陪伴了南瑾許久。
    因著再過幾日,各部族的首領便要陸續進京朝覲,期間諸多繁瑣都需得沈晏辭提前操持,
    故而用過晚膳後,沈晏辭不得不回了朝陽宮。
    臨別前,他細心叮囑南瑾道:
    “後日太後鑾駕啟程往五台山禮佛,明日皇後在重華宮設宴,為太後餞行。你身子重,若覺得疲乏不適也不必勉強,隻管提前知會皇後一聲,安心在宮裏養胎便是。”
    南瑾送他至宮門口,聞言柔聲道:
    “太後娘娘此去,少說又要小半年才能回鑾。她老人家待臣妾向來照拂,臣妾即便再不懂事,明日也定是要親自去送一送,全了孝心的。”
    沈晏辭點點頭,俯身在她額間印下一吻,這才轉身登上禦輦,依依不舍而去。
    夜色漸濃。
    南瑾洗漱完倚在錦榻上閑閑翻著卷書,殿內早有宮人挪了冰甕放在內寢門口,又用精巧的輪扇徐徐扇動,將裹挾著涼意的風送入殿內,帶來一室舒爽。
    采頡端來溫好的安胎藥,伺候著南瑾服下後,一壁取來蘭芝玉露供南瑾漱口,一壁問道:
    “娘娘明日去重華宮赴宴,預著穿哪套衣裳?奴婢好提前取來備下。”
    南瑾靠在軟枕上,閉目養神片刻,才道:
    “不必太麻煩,就那身煙青色三色堇紋衫衣吧。明日是為太後娘娘踐行,她潛心禮佛不喜耀眼奪目的,素淨些反而合她心意。”
    采頡應聲,動作利落地從衣櫃中取出衣衫。
    雙手捧著瞧了瞧,似是想起了什麽,猝然低呼一聲,“哎呀......”
    她臉上浮起幾分窘迫,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南瑾,
    “娘娘,是奴婢疏忽了。這衣裳您自打半個月前穿著去給皇後娘娘請安後,回來換下就再沒穿過。
    奴婢原想著要送去浣衣局清洗,可那幾日偏巧連著下了幾場雨,天氣陰沉潮濕不便晾曬,奴婢就想著,等天氣晴好了再送。
    結果這一來二去日子久了,奴婢竟把這茬事給忘了......”
    她將頭埋得低低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南瑾見她自責,失笑道:
    “不過是穿過一次的衣裳,又非貼身衣物,哪用得著次次麻煩,使喚你送去浣衣局清理?你未免也太仔細了些。”
    她自然不會為這點小事怪罪采頡,隻隨意吩咐道:“等下拿下去,叫宮女用金鬥熨平了褶皺便是,總不耽誤。”
    采頡聞言調皮地吐了吐舌頭,這才笑著說:“是,奴婢這就去。”
    她捧著衣衫正要轉身去外間吩咐,
    動作間,卻見一張紙條順著衣衫的衣擺處蕩下來。
    “咦?”
    采頡好奇地將紙條拾起。
    那紙條不過兩指寬,半指長,小小的一片,邊緣並不規整,像是隨手撕下。
    上麵用清秀工整的小篆寫著一行字:
    【房前嫩柳低低垂,三寸紅泥密密生。】
    采頡仔細瞧著,那字跡並不像出自南瑾之手,不由得有些摸不著頭腦,拿著紙條愣在原地。
    南瑾見她神色有異,便問道:“是什麽東西?拿給我瞧瞧。”
    采頡忙將紙條遞到南瑾手中,口中嘀咕道:“像是一句什麽詩,卻拗口得很一點也不工整。
    娘娘您看,這字條後麵還粘著點幹掉的桃膠,許是您那日走路時,在哪兒不小心黏上的?”
    南瑾接過紙條,指尖拂過微微發硬的桃膠殘留。
    旋而目光落在字跡上默默看了片刻,搖頭道:
    “這衣裳自上次從浣衣局取回後,我就隻穿過一次。采頡,你可還記得是哪一日?”
    采頡垂眸想了想說:“好似是三皇子發生意外後的第二日。那日娘娘去給皇後娘娘請安時穿的便是......”
    話音未落,采頡也意識到了不對勁。
    她猛地抬眼看向南瑾,聲音不由得壓低了幾分,
    “娘娘是說賀蘭貴人?”
    南瑾指尖摩挲著紙條邊緣,仔細回想著當天的情形。
    那日她從皇後宮中告退出來,蘭婼便追上了她,說要送她一道回宮。
    兩人同行了一段路,分別之際,蘭婼說了幾句在當時聽來有些沒頭沒腦、語焉不詳的話後,便湊近她恭敬福一禮告退。
    那時兩人距離極近,蘭婼福身時,南瑾的裙擺幾乎能觸碰到她的衣角。
    若蘭婼存了心,趁此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背麵塗了桃膠的紙條,黏在她裙擺內側不起眼的褶襯裏,也不算什麽難事。【343章】
    按理說,紙條當天就該被發現。
    偏那日回宮後,采頡忘了送洗,這才被忽略了去。
    采頡見南瑾默默久了,忍不住蹙眉道:“娘娘,賀蘭貴人可是敵國的細作。她心思歹毒,她留在您身上的東西,誰知道又藏了什麽禍心?依奴婢看,還是趕緊把它燒了幹淨,免得這又是她變著法子要給娘娘您挖坑呢!”
    南瑾搖頭,語氣冷靜道:“她那日分明已經存了與皇上玉石俱焚的死誌,既是連命都不要了,又何必再費這般周折,在我身上動這麽多心思?”
    她垂下眼簾,口中不覺念了一遍紙條上那兩句詩不成詩的句子,
    “房前嫩柳低低垂,三尺紅泥密密生......”
    宮中各宮庭院遍植奇花異木,但栽種柳樹的,唯有鍾粹宮。
    而鍾粹宮庭院那幾株垂柳之下鋪設的土壤,正是色澤醒目的紅泥沃土。
    三尺紅泥密密生......
    密密生......秘密生?!
    一念及此,南瑾心下便有了揣測。
    她將紙條隨手丟入熏爐裏焚了,又吩咐采頡道:
    “采頡,趁著這會兒還未宵禁,我想讓你幫我走一趟鍾粹宮。”
    采頡道:“娘娘是挪宮時落了什麽東西嗎?”
    南瑾搖頭,“我記得鍾粹宮庭院那幾株柳樹旁,種著一小片三色堇。你去了也不必刻意遮掩,隻管大大方方的,就說我孕中念舊,舍不得那些親手照料過的花兒,讓你去挖幾株回來,挪到承乾宮養著。”
    她壓低了聲,“舉止要自然些,莫要惹人疑心。挖花隻是幌子,我要你做的,是借著挖花的由頭,圍著那幾棵柳樹根部的紅泥仔細挖一挖,看看那泥土底下,有沒有藏著什麽東西。”
    采頡聞言雖有不解,但南瑾這般吩咐,她也不多嘴問緣由,隻連聲應下後,便轉身快步出了內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