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加點狩獵係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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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娘,我好餓啊……”
    細弱蚊蠅的聲音帶著哭腔,像被寒風凍僵的小貓爪子,一下下撓在人心上。
    “小丫乖,睡吧,睡著了……就不餓了。”
    王秀梅的聲音幹澀沙啞,如砂紙般粗糙的手掌,輕拍著懷裏骨瘦嶙峋的小女兒。
    陳冬河就是在這個刻骨銘心的聲音裏,猛地睜開了眼睛。
    冰冷的土炕,炕席破損處露出底下硬實的黃土坯,硌得他後背生疼。
    昏黃的煤油燈光,在破舊搪瓷燈罩裏搖曳不定。將母親王秀梅的身影拉長,扭曲地印在熏得黢黑的土坯牆上。
    她身上那件打滿補丁的粗布棉襖,洗得發白,袖口和肘部磨得油亮。
    此刻,渾濁的淚水正無聲滑落。
    她懷裏的小丫,臉色蠟黃,眼窩深陷,瘦小得像隻沒長開的小貓崽,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
    “這是夢嗎?”
    陳冬河迷茫地掃過四周,隻見炕頭牆上,一個印著紅字的塑料月曆牌,像一道驚雷劈進他的腦海——
    1979年11月9日,農曆十月廿一。
    轟!
    一股冰冷的電流瞬間竄遍全身,前世那錐心刺骨的記憶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地衝擊著他的靈魂。
    他們姐弟一共四人。
    大姐早已嫁人,日子卻過得比黃連還苦。
    二姐待字閨中,卻和母親一起扛起了家中的重擔。
    小丫今年八歲了,可這副模樣,說六歲都有人信。
    父親陳大山曾是鄉運輸隊裏為數不多的司機,收入穩定,本來一家人的日子還算紅火。
    四年前的一場車禍,為了保住一車集體物資,他猛打方向盤,車子翻進了溝裏,命保住了,卻瘸了一條腿。
    明明是挽回了巨大的損失,卻沒有得到任何補償,反而被指“操作不當”背了黑鍋,連醫藥費都是自家東拚西湊出來的。
    那時還是生產隊記工分,父親腿傷殘疾,每天隻能算半個成年勞動力。
    頂梁柱倒了,母親王秀梅,一個裹過小腳又放開的女人,成了家裏唯一算整勞力的主力。
    去年,上頭政策變了,生產隊解散,土地承包到戶。
    抽簽分田地,抽到什麽田都得認,不會有第二次抽簽的機會。
    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他們家抽到的是一畝多貧瘠旱地。
    土層薄,石頭多,春旱秋澇是常事。
    拋去需要上交的公糧,剩下的糧食連肚子都填不飽,秋收後家裏糧缸就見了底。
    而這次昏迷,則是因為他為了隔壁村一個叫李紅梅的女人,和鄰村幾個二流子起了衝突,被人用鐵鍬狠狠拍在了後腦勺。
    他被人被打得昏迷,那些人明明沒受傷,卻仗著在縣醫院有人,弄了一份傷殘證明,說是腦袋被拍傷了,一輩子都好不了。
    然後讓他家賠償三百塊。
    若是拿不出錢,就要送他去蹲笆籬子。
    在1979年的北疆農村,一個壯勞力一年也未必能攢下一百塊錢。
    三百塊對於這個本就千瘡百孔的家,無疑是個天文數字!
    二姐為了一百五十塊錢的彩禮錢,嫁給了鄰村一個死了兩任老婆的老鰥夫,受盡欺辱,連娘家都不能回,一輩子活在陰影裏。
    東拚西湊,錢依舊不夠,最終小妹被搶走抵債。
    再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從冰冷的河裏撈起的屍體。
    小小的身體上傷痕眾多,被人活活折磨至死……
    老爹拖著瘸腿去找那些人報仇,卻一去不回,從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四妹的死和父親的失蹤,成了壓垮母親的最後一根稻草。
    那個除夕夜,悲傷過度的母親也撒手人寰。
    家破人亡,莫過於此!
    他最後走投無路,在父親老戰友的幫助下,去了邊疆。
    在苦寒之地,他如同瘋魔般訓練,隻為報仇!
    七年浴血,功勳加身歸來,可家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而那些欺辱他家的人,卻已在八五年在外意外身亡。
    滿腔恨意,竟無處宣泄!
    他的人生瞬間失去了目標和方向,渾渾噩噩,得過且過,最終孤獨終老,了了一生。
    然,上天待他不薄,竟然讓他重生回來了。
    還是在一切悲劇發生之前!
    今生,他要讓那些人生不如死,更要讓家人過得幸福富足!
    “小丫——”
    陳冬河掙紮著想坐起來,後腦勺卻傳來一陣劇烈的鈍痛,伴隨著強烈的眩暈,讓他眼前陣陣發黑。
    “冬河!你醒了?頭還疼不疼?”
    王秀梅驚喜的聲音帶著顫抖,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中滿是擔憂。
    小丫蠟黃的小臉也瞬間亮起一絲微弱的光彩,努力擠出一點笑容,聲音細弱卻清晰地喊了一聲:“三哥!”
    陳冬河強忍著痛楚和眩暈,搖搖頭,伸出凍得有些發僵的雙臂,一把將撲過來的小丫緊緊摟在懷裏。
    那麽輕,那麽瘦,隔著薄薄的棉襖,骨頭硌得他心口發慌。
    他抱得那樣用力,仿佛要將這失而複得的溫熱小身體揉進自己的骨血裏,再也不能失去。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萬分不舍地鬆開小丫,對著母親說道:“娘,咱家的糧食……都賠出去了?”
    王秀梅眼眶紅腫得厲害,嘴唇哆嗦著點了點頭:“你三叔……他出車了,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你二叔也被他們打了,勉強湊了二十塊錢……可他們卻說隻是利息……”
    “家裏那點救命糧,被他們搶得一顆不剩……紅薯、苞米茬子……全沒了……”
    “還逼著你爹……按了手印,寫了欠條,說年前還不上那三百塊,就要把你送進笆籬子!”
    王秀梅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洶湧而下。
    回想上一世發生的慘劇,陳冬河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
    若非他當時堅持去“救”那個李紅梅,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他拚盡全力救的人,事後卻和那些人一起指證,說他才是尋釁滋事調戲在先!
    也正是因為她的指認,才坐實了他的罪名。
    “娘,你先別哭。”
    陳冬河壓下翻騰的怒火和酸楚,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色,估計是下午四點的樣子,沉聲說道:“我進山一趟!”
    “進山?!”
    王秀梅嚇得渾身一顫,臉都白了,一把抓住兒子冰涼刺骨的胳膊,哀求道:“兒啊,娘知道你餓狠了,你爹去了老村長家,能借回糧食,這冰天雪地的進山,那是要命啊!”
    “娘,放心,我不進老林子,就在山邊轉轉,看能不能碰點運氣,弄隻山跳(野兔)啥的。”
    陳冬河輕輕掙開母親枯瘦卻有力的手,語氣異常堅定。
    他穿上那雙露著腳趾頭、棉花硬得像石頭的破棉鞋,轉身進了西屋的雜物間,在一堆破筐爛簍和散發著黴味的雜物裏,他翻出了父親最珍視的物件。
    一把老舊的獵弓和一個箭壺,弓身是上好的白蠟木,被歲月和父親的手掌摩挲得光滑溫潤。
    弓弦是那種老式但高強度的尼龍繩,繃得緊緊的。
    箭壺是厚牛皮縫製的,裏麵插著七八支自製的箭。
    尾羽有些殘破,但箭頭磨得鋥亮。
    小時候,父親總愛在閑暇時教他拉弓射箭。
    每次出車回來,也總愛進山弄點野味給家裏打牙祭,改善夥食。
    前世,在那支連番號都絕對保密的特殊隊伍裏,無論是槍械還是弩箭,射擊比賽他從未讓第一旁落。
    而他最精通的,卻是冷兵器——隻為有朝一日,能用刀親手了結仇人!
    在母親憂心如焚的目光中,陳冬河背上獵弓,挎好箭壺,將一把磨得鋥亮、刃口閃著寒光的柴刀別在腰間厚厚的草繩腰帶上,推開了那扇吱呀作響,四處漏風的破木門。
    凜冽的寒風如同裹著冰碴子的鞭子,狠狠抽打在臉上,瞬間帶走了皮膚上最後一絲溫度。
    陳冬河眯起眼,看向西斜的日頭,慘淡的陽光無力地照在無邊無際,白茫茫一片的雪原上,反射出刺眼的白光,晃得人眼睛生疼。
    陳家屯,北疆一個緊挨著莽莽大興安嶺的小村莊,幾十戶低矮的土坯房歪歪扭扭地擠在風雪裏。
    此刻,整個村子死寂一片,都在“貓冬”。
    在這嗬氣成霜,滴水成冰的季節,沒人願意出門。
    那刀子似的北風,刮一下就像是一道血口子的疼。
    他深一腳淺一腳,踩在沒過腳踝的積雪裏,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徑直走向村後那座被厚厚白雪覆蓋,沉默如巨獸的群山。
    對這片山林,他熟悉得像自己的掌紋。
    目標很明確——山雞或野兔。
    以他現在這具虛弱不堪、腹中空空的身體底子,遇到大牲口,十死無生!
    若是有杆槍……
    陳冬河下意識地舔了舔幹裂出血的嘴唇,眼神之中生出幾分期待。
    這年頭,民兵訓練用的老套筒、獵戶手裏的土銃子,搞一把並不是什麽難事。
    以後肯定有機會。
    不過現在,還是想辦法先填飽肚子才是正經。
    山路難行,積雪時而深至小腿肚。
    走了約莫半個多小時,胸口就像拉風箱一樣劇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火辣辣的疼。
    眼前陣陣發黑,虛汗浸透了單薄的棉襖內襯,被寒風一吹,刺骨的冷。
    他不得不停下腳步,靠在一棵粗壯的老鬆樹上喘息,冰冷的樹皮透過單薄的棉襖傳來陣陣寒意,後背的汗卻冰涼一片。
    突然!
    咕咕——咕!
    一陣略顯驚慌的山雞鳴叫,從不遠處一片掛著冰淩的榛柴棵子裏傳來。
    陳冬河精神一振,強行壓下粗重的喘息,屏住呼吸,身體瞬間低伏,如同融入雪地的影子,悄無聲息地向前摸去。
    動作帶著前世浸入骨髓的潛行本能。
    距離拉近到百米左右,他閃電般抽箭、搭弦、開弓……
    嘣!
    弓弦震顫,發出一聲沉悶的響動。
    箭矢化作一道模糊的黑線,撕裂冰冷的空氣。
    噗!
    灌木叢中傳來沉悶的穿透聲,和撲棱翅膀的劇烈掙紮聲。
    然而,陳冬河卻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僵在原地,瞳孔驟然收縮。
    不是因為射中了獵物,而是因為眼前憑空出現的、懸浮在虛空中的一片淡藍色的光幕!
    光幕邊緣流淌著細微的數據流光,像水波一樣蕩漾,上麵清晰地顯示著一行大字:
    【恭喜宿主開啟加點狩獵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