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大鍋燉野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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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河!把你爹娘也叫出來,咱們去大隊分肉嘍!”
    “好小子!老叔果然沒看錯你!夠爺們兒!夠敞亮!夠仁義!”
    “咱村那些人拿了你的肉,以後你家有啥事兒,那就是他們的事兒!這就是咱老祖宗留下的規矩!”
    陳冬河臉上忍不住露出笑容,利索地下炕穿鞋跑了出去。
    “老叔,快進屋暖和暖和!外頭冷著呢!”他趕緊去扶住披著舊棉襖的老村長。
    “暖和啥呀?”老村長紅光滿麵,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外拽,口裏吹住著:
    “走走走,先去大隊!村裏的老少爺們兒、大姑娘小媳婦兒都過去了,就差你這正主兒了!等你發話呢!”
    二姐陳小雨性子風風火火,聽說弟弟要把野豬肉分給大家,二話沒說,拉著小妹陳小玉早就跑去看熱鬧了。
    村裏難得有這麽喜慶的大場麵,跟過年殺豬似的。
    陳冬河跟著老村長來到大隊門口,迎接他的是村裏父老鄉親更加熱情和真誠的誇獎。
    一張張樸實的麵孔堆滿了笑,眼神熱切地看著他。
    連以前見他繞著走的老古板李會計,此刻都對他露出了難得的笑臉。
    上輩子加這輩子,他還是第一次被這麽多人真心實意地誇讚,感覺自己臉皮都變薄了,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隻會嘿嘿地笑。
    老村長直接把他拉到人群中間,抬高手臂往下壓了壓,場麵頓時安靜下來。
    他大聲宣布,聲音洪亮:“冬河,我和咱村的老少爺們兒都商量好了!咱們把這肉分一半,按人頭算!”
    “家裏人多勞力少的,咱們就多給點,保證一人能分上半斤肉,也沾沾冬河的血性和喜氣兒!”
    “剩下的一半,連骨頭帶貼骨肉,咱就把大隊那口大鐵鍋搬出來,直接燉嘍!”
    “那大骨頭敲開燉出來,骨髓的香氣能飄一裏地!”
    “再往鍋裏添點兒蘿卜、土豆、白菜啥的,有啥放啥!就當是吃大鍋飯,全村一起熱鬧熱鬧!也驅驅這冬天的寒氣!”
    “而這功勞,”老村長用力拍著陳冬河的肩膀,幾乎是用吼的,“全在冬河這孩子身上!大家夥兒承不承這個情?”
    “承情!”
    “冬河好樣的!”
    “吃水不忘挖井人!”
    ……
    人群轟然回應,聲音震天響,小孩子們都興奮地蹦跳起來。
    村裏的熱鬧氣氛一直持續了很久。
    兩大鍋骨頭湯在臨時壘砌的灶台上咕嘟咕嘟燉了兩個多鍾頭。
    濃鬱的肉香彌漫了整個村子,勾得人饞蟲直冒。
    連平時早早睡覺的老人都拄著拐棍來了。
    村裏的老爺們聚在一塊兒抽著旱煙聊天。
    幾個有經驗的老把式圍攏在野豬旁,一邊嘖嘖稱讚這野豬的肥壯,掂量著沉甸甸的分量,一邊指揮著年輕力壯的漢子如何下刀才能分得最均勻。
    肉要切多厚,骨頭該剁多大塊。
    半大小子們則都圍在陳冬河身邊,眼神裏充滿了崇拜。
    在他們心裏,陳冬河可不是什麽街溜子,而是他們村裏當之無愧的孩子王,所有人的大哥。
    他們纏著陳冬河,七嘴八舌地問著打野豬的驚險過程。
    更有人壯著膽子問,能不能下次進山帶上他們。
    張鐵柱站在旁邊抽著煙,看著陳冬河耐心回答那些小子的話,臉上掛著老父親般欣慰的笑。
    熱鬧的氣氛在肉燉好之後達到了頂點。
    隨著老村長一聲吆喝“開鍋嘍”,所有人,無論男女老少,都烏泱泱地湧向了那兩口熱氣騰騰的大鍋。
    那香味早已把人的魂兒都勾走了。
    一鍋燉的是吸飽了肉汁的土豆塊,另一鍋燉的是軟爛入味的蘿卜條。
    湯麵上飄著金黃的油花和嗆鼻子的幹辣椒段,濃鬱的香氣混合著柴火味,讓人口水直流。
    村裏人長年累月不見葷腥,肚子裏缺油水,此刻聞著這噴香的味道,個個眼睛發亮。
    孩子們捧著豁了口的粗陶碗,眼巴巴地盯著大勺,口水都快流到地上,不斷地小聲催促大人快點往前擠。
    不管什麽時候,人都逃不過真香定律。
    陳冬河不但給大家夥分了實實在在的肉,還熬了這麽兩大鍋香飄十裏的骨頭湯。
    兩個直徑足有一米五的大鍋架在大隊門前,熱氣騰騰,隻要是村裏的人,人人有份,管夠!
    這手筆,這心意,讓所有人都心服口服,說不出半點不是。
    分肉和領湯的場麵異常秩序井然,大家自覺地排著隊,每家領到那指頭寬的一條冒著油光的肉時,臉上的笑紋都深了許多。
    拿手指撚撚那雪白的豬油,再小心翼翼地包進帶來的幹樹葉或油紙裏,藏進最深的衣兜。
    捧著熱湯碗的人,無論大人小孩,都迫不及待地吹著氣,然後呲溜呲溜地吸上一口滾燙的熱湯,臉上立刻露出滿足和舒暢的表情。
    熱鬧一直持續到晚上十點多才漸漸散去,隻剩下一些年輕的婦道人家在收拾鍋碗瓢盆。
    架起的兩口大鍋卻沒有立刻收起來,裏麵還留著不少沒撈幹淨的肉骨頭和煮爛的菜碎。
    老村長樂嗬嗬地咂摸著嘴,看著鍋底:“甭收,明天再添水,把各家刮盆底刮出來的剩飯倒進去一起熬一鍋濃湯,這味兒香著呢,不能糟蹋。”
    “各家明兒早上拿碗來,還能喝碗油汪汪的肉湯,泡點幹糧,美著呢!”
    陳冬河看李雪默默回了家,那纖細的身影在寒風中顯得有些單薄,立刻跟在了後麵。
    等她家那扇熟悉的院門吱呀一聲關上,他才快步上前。
    等李雪準備落門閂時,他急忙伸手擋在了門框上。
    “誰?”
    李雪嚇了一跳,身子猛地一頓,低聲問道。
    看清是陳冬河後,她立刻笑了,眉眼彎彎,清冷的月光下,笑容格外溫暖。
    “冬河哥?快進來坐!外頭冷,進屋烤烤火。我娘昨天還念叨呢,說你們家給的熊肉太多了,讓咱家跟著沾了天大的光。”
    “不多,一點都不多。”
    陳冬河沒進屋,站在門口往裏看了看,堂屋黑著,裏屋透出一點昏黃的煤油燈光,隱約能聽到壓抑的咳嗽聲。
    “我看李嬸沒去大隊,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咳得厲害嗎?”他語氣帶著關切。
    李雪眼神微微暗淡,輕聲道:“我娘不愛湊熱鬧,人一多,她喘氣兒就不順,怕咳嗽起來掃了大家的興。”
    “我把分到的骨頭湯和土豆端回來了,在家小爐子上燉著呢,給娘捂在炕頭暖和著。”
    “冬河哥,你盛湯的時候,還悄悄給我碗底藏了塊帶筋的腿肉……”
    她聲音越來越小,帶著一絲羞澀和感動。
    陳冬河笑了笑,把一直藏在背後的手伸出來,遞過去一個用厚油紙包得嚴嚴實實的東西。
    “這個給你,給嬸子補補身子。”他頓了頓,語氣認真起來,“等再過段時間,開春暖和點了,積雪化幹淨路好走些,我借車帶著你和嬸子去趟市裏醫院,咱好好看看。”
    “老這麽咳拖著也不是辦法,得治。錢的事兒你別操心,有我呢!”
    李雪借著清冷的月光,看清陳冬河遞過來的油紙包,以及他肩上那杆三八大蓋槍管上掛著的東西,忍不住驚訝地捂住了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