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誰是你媳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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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裏這會兒估計都還在穀場那邊吃飯,他得趕緊把東西收拾出來。
    灶屋冷清,隻有爐膛餘溫未散。
    他利索地舀水燒上,趁著燒水的功夫,拎起野雞到院角開膛。
    得趕在爹娘回來前弄幹淨,不然老娘又該念叨“浪費糧食”。
    正低頭拔著大翎羽,一個輕輕巧巧帶著點喘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冬河哥?”
    陳冬河猛地回頭,臉上瞬間漾開大大的笑容:“小雪!”
    他飛快地把沾了血汙的雞往旁邊木盆裏一扔,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水缸邊舀水洗手。
    冰涼刺骨的井水也澆不滅心頭的暖意。
    “你怎麽沒去穀場那邊熱鬧?”
    他甩著手上的水珠,抓起旁邊一塊灰布當毛巾擦了擦,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李雪被風吹得紅撲撲的臉蛋。
    李雪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眼神兒躲閃了一下,低頭絞著衣角,聲音又輕又軟:
    “想著……看看你這裏有沒有啥要我搭把手的。”
    總不能說,遠遠看見你一個人回來,心裏貓爪似的,就想找借口過來跟你說句話。
    “有啊!太有了!”陳冬河立刻接話,嘴角咧得更開了,伸手自然地拉著她的袖子就往屋裏帶,“進屋說。”
    李雪心裏一熱,順從地跟著他進了堂屋。
    能幫上忙就好!
    門簾剛放下,陳冬河突然轉身,結實有力的雙臂環住了她的腰身,直接將她摟進懷裏。
    棉襖厚實,但那擁抱的力道,清晰得讓李雪心髒都漏跳了一拍!
    “呀!”
    她本能地要掙紮,小拳頭剛抵上他胸膛,那股熟悉的鬆木混合著淡淡血腥獵物的氣息鑽入鼻腔,胳膊瞬間就軟了三分。
    指尖蜷縮著,隻是輕輕推搡著他厚實的肩膀,“冬河哥……你這是幹啥呀?”
    “你剛剛說有沒有要你幫忙的?”
    陳冬河低頭,下巴輕輕抵在她散著皂角清香的發頂,聲音帶著點耍賴似的委屈。
    “山裏頭,一個人,全是樹影雪光、鬼哭狼嚎的,心都涼了半截……就想讓你幫忙暖暖,安撫安撫我這孤苦伶仃的心!”
    他說得一本正經,那緊貼著的胸膛卻悶悶地震動,分明是在偷笑!
    李雪哪還不明白他又在逗自己,羞惱地抬起頭,兩隻小手毫不客氣地攀上他的臉頰,冰涼嫩滑的手指捏住他帶著胡茬的臉頰肉,微微用力往兩邊拉扯:
    “壞!冬河哥你現在學得可壞了!嚇死我了你!”
    陳冬河故作齜牙咧嘴:“疼疼疼!不敢了不敢了!”
    可眼角眉梢的笑意怎麽也藏不住。
    兩人笑鬧一番,李雪紅著臉才被他放開。
    陳冬河整了整衣襟,正色道:“對了,我明兒一早進城一趟,辦完事買點東西。你想不想一起去?看上啥了隻管說,哥給你買!”
    李雪眼睛驀地亮起,像是盛滿了星子。
    她張了張嘴,那句“好呀”幾乎要脫口而出,然而下一刻,光彩黯淡下去,小嘴扁了扁,帶著明顯的失落:
    “明天……不成了。村裏桃姐過幾天就出嫁了。之前說好了,讓我幫著繡點東西。今天她都把紅綢子送來了,不好推的。”
    陳冬河好奇地問:“桃姐?繡啥好東西啊?”
    李雪這丫頭性子直,不會繡花是出了名的,能動針線,那東西肯定有點意思。
    李雪的臉騰地一下紅透了,像是煮熟的蝦子,連小巧的耳垂都粉粉的。
    她踮起腳尖,躊躇片刻,才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蚊子哼哼似的在陳冬河耳邊吐出幾個字:
    “……鴛鴦……肚……兜……”
    “咳!咳咳!”
    陳冬河猝不及防,被自己的口水嗆得咳嗽起來,臉也跟著有點發燙。
    這玩意兒……是有點尷尬哈!
    李雪瞧見他這副窘樣,剛才的羞惱頓時化作了促狹的笑意,捂著嘴噗嗤一聲樂出聲:
    “喲,你個大男人,害臊啦?”
    她膽子也大了起來,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他。
    “我會繡的鴛鴦可精神了,有浮水的,有求偶的……你想看不?我現在身上就帶著沒繡完的一幅呢!”
    陳冬河的呼吸驟然一緊,眼神不受控製地飛快下瞟,在那裹著厚厚棉襖也能看出的玲瓏曲線上一掃而過。
    隨即暗罵自己真是餓鬼投胎,想得太歪!
    可腦子裏“寶寶的糧倉夠不夠”的念頭,還是不受控地蹦了一下……
    李雪瞧他那眼神,臉蛋紅得能滴出血來,趕緊抬手在他胸口不輕不重地戳了一下。
    “哎!你想啥呢!都歪到山窪裏去了!”她手忙腳亂地從懷裏貼身的內袋摸出一塊鮮豔的紅綢布,“喏!看吧!繡著呢!”
    紅綢布上,僅有一隻五彩斑斕的雄鴛鴦剛剛成形,昂著漂亮的腦袋,長長的翎羽剛繡了個輪廓。
    一個比指頭粗不了多少的線筒別在布邊上,裏麵放著幾根細針。
    陳冬河看著那隻活靈活現的鴛鴦,再看看李雪紅撲撲又帶著小得意的俏臉,心裏那點旖旎心思剛褪下,又升起一絲難以言喻的失落……
    哦,是真繡鴛鴦啊……
    唉!
    李雪捕捉到他臉上細微的情緒變化,又得意又有點小羞惱地睨了他一眼,掙脫他的懷抱,把那紅綢布小心疊好塞回去:
    “哼!壞蛋!腦袋裏盡裝些不正經的!”
    陳冬河摸摸鼻子,嘿嘿一笑,帶著點年輕小夥子的痞勁兒:
    “我這麽個血氣方剛的大小夥兒,不上山的時候,那渾身勁頭沒處使,不就光剩下想自家沒過門的好看媳婦兒了?”
    “再說……”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我家媳婦兒是真好看,我要是不想,那不是比木頭疙瘩還沒出息?”
    “誰……誰是你媳婦兒!”
    李雪的心像被蜜糖浸過,嘴上偏要強一句,臉卻紅得像燒紅的炭。
    陳冬河一步上前,再次將她攬入懷中,力道帶著不容置疑的親昵:“嗯?不是?”
    低沉的聲音帶著蠱惑,他緩緩低下頭,目光溫柔地鎖住那雙水潤的眸子。
    “那我……現在就給你蓋個戳兒,認定了,那就是了。”
    李雪的心跳如擂鼓,羞澀地想要躲閃,卻又像被定住一般挪不開眼。
    他身上強烈,屬於山林和獵物的氣息混合著幹淨的皂角味,混合成一種獨特,讓她心安的熾熱。
    兩人的鼻尖輕輕相觸,呼吸交融。
    就在那溫熱的唇瓣即將觸碰到的瞬間——
    “老三!貓屋裏幹啥呢?再不去穀場,好肉都讓娃娃們撈光咯!今兒家裏可不開灶,別指望娘給你另開小灶!”
    二姐陳小雨那高亢響亮的嗓門,帶著一股子風風火火的勁兒,穿透薄薄的門板,“砰”地一下,如同冰錐紮進了兩人之間那層即將融化的暖霧裏。
    李雪像隻受驚的兔子,猛地從陳冬河懷裏掙出來,雙手死死捂住滾燙的臉頰,感覺地上要有個縫她能立刻鑽進去消失。
    陳冬河則僵在原地,牙關都磨得響了一聲。
    正到最關鍵、最動情、最魂牽夢繞的關口啊……
    他看著李雪那羞得要命的樣子,再聽著門外二姐還在那“老三老三”地吆喝,一口老血好懸沒悶在胸口。
    “這……個……大……電……燈……泡!”
    他在心底無聲咆哮,氣得額頭青筋都跳了兩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