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魚兒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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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骨的寒風刮在臉上,陳冬河嘴角,卻忍不住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意外之喜!
    收拾了李狗子那幫雜碎,還能白撈個三等功?
    這買賣,值!
    陳冬河心思如電轉:李金財那老狐狸,肯定知道怎麽勾搭上他那“出息”的大侄子。
    現在?
    隻需耐心等待,守株待兔。
    他篤定,最多兩天,李狗子這條毒蛇,必定出洞!
    這份自信源於他對這片山林和對手秉性的洞悉。
    李狗子那夥亡命徒,在山裏絕不敢輕易摟火。
    槍聲一響,就像往滾油鍋裏潑冷水,附近那些耳朵比兔子還尖,鼻子比狗還靈的老炮手,立馬就能聞著味兒圍過來。
    一旦撞上,三盤兩問,就他們那鬼鬼祟祟的熊樣兒和生硬的口音,鐵定露餡!
    在這零下幾十度,積雪沒膝的老林子裏,沒有補給點,光靠身上那點幹糧,能撐幾天?
    沒熱食補充體力,凍僵餓死就是他們唯一的歸宿。
    李金財這老東西,必然要當這個“後勤部長”,送糧送肉。
    然後……就該是這叔侄倆合起夥來,琢磨著怎麽對付他陳冬河了。
    用腳後跟想,也猜得到他們的歹毒盤算。
    這些彎彎繞繞,陳冬河心裏雪亮雪亮的。
    但王凱旋那邊未必知曉全貌,專案組還死咬著他們背後那條通天的聯絡線。
    而且,那封匿名信他寫得刁鑽,矛頭直指李家村內部積怨,活脫脫一個受了天大冤屈的村民豁出去舉報。
    這盆髒水,無論如何也潑不到他陳冬河身上。
    前世七年血與火的淬煉,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本事,讓他藏身於這莽莽雪原,如同雪豹隱於岩隙,輕而易舉。
    意念微動,爹娘硬塞給他的幹糧——用熬得噴香的熊油烙出的白麵餅子,夾著醬紅色,油光鋥亮的厚切五花肉,便從那個神奇的“口袋”裏出現在手中。
    餅子竟還帶著一絲微溫。
    咬一口,濃鬱的肉香和麵香在冰冷的口腔裏炸開,驅散著山林深處蝕骨的寒意。
    他一邊慢條斯理地嚼著,一邊將整個身體融入雪地的陰影,像一尊耐心的雪雕,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
    兩天兩夜的苦寒蹲守,李狗子一夥的蹤影尚未發現,陳冬河那雙鷹隼般的眼睛,卻意外地揪住了李金財露出的狐狸尾巴。
    這老狐狸,竟把熏得黑黢黢,油亮亮的肉幹,偷偷藏在地窖深處!
    陳冬河親眼看見,他在自家那口冒著熱氣的大鐵鍋裏煮了滿滿一鍋肉。
    濃鬱的肉香飄出老遠,惹得隔壁的狗都叫喚了幾聲。
    煮好的肉塊撈出來,直接扔在屋外零下二三十度的冰天雪地裏,不到半個時辰,就凍成了硬邦邦,梆梆響的肉磚。
    這玩意兒,生堆火烤化就能啃,方便又頂餓,正是山裏潛行藏匿的絕佳口糧。
    更可疑的是,李金財開始在家“吭哧吭哧”地烙餅,用的是結實的死麵。
    他還鬼鬼祟祟地串了十幾戶相熟或不相熟的人家,零零碎碎買了一百多斤糧食。
    有粗糙喇嗓子的苞米麵,也有金貴稀罕的白麵。
    這反常的舉動,透著股山雨欲來的急切。
    陳冬河曾像狸貓般潛入過他家地窖。
    沒動任何東西,連腳印都小心處理過,怕留下蛛絲馬跡。
    地窖裏確實堆著不少熏肉,估摸著百十來斤,糧食卻不多。
    李金財家裏,明麵上看,依舊是窮得叮當響,炕席都露著窟窿。
    陳冬河心裏冷笑。
    這老東西這些年當“內鬼”,昧下的好處能少了?
    好東西肯定藏了!
    最大的嫌疑就是那地窖。
    他記得清楚,有幾處角落的泥土顏色微有差異,帶著新翻動的濕氣,像是匆忙間動過土。
    隻是現在火候未到,還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
    就在這天寒地凍的深夜,陳冬河背靠著一棵掛滿冰淩的老椴樹假寐,眼皮倏然睜開,精光四射!
    毛月亮的光慘淡微弱,幾乎被濃重的夜色吞噬。
    一道黑影如同貼著地皮遊走的鬼魅,借著房屋和柴禾垛的陰影掩護,敏捷無聲地溜進了李金財那破敗的院子。
    陳冬河瞬間屏住呼吸,整個身子“唰”地一下埋進旁邊鬆軟的雪堆,隻露出一雙寒星般的眼睛,死死鎖住院門。
    冰冷的雪粉鑽進衣領,激得他一哆嗦。
    約莫一袋煙的功夫,院門吱呀一聲輕響。
    黑影出來了,背上赫然馱著個鼓鼓囊囊的大背簍,裏麵塞滿了李金財烙好的死麵餅子和凍得硬邦邦的肉磚。
    寒氣森森,沒有一絲味道逸散。
    來了!
    陳冬河心中低喝,一股獵手終於鎖定目標的興奮電流般竄遍全身,驅散了所有寒意。
    兩天兩夜不眠不休的苦寒蹲守,終於等到了正主!
    他看都沒再看李金財家那黑黢黢的窗戶一眼。
    老狐狸,秋後的螞蚱,跑不了。
    悄無聲息地,他像一片被風吹起的雪片,遠遠綴在那道黑影後麵,重新投入了危機四伏,如同巨獸蟄伏的莽莽山林。
    讓他略感意外的是,黑影行進的方向,竟然詭異地指向了之前李二狗藏身的那個凶名赫赫的山洞!
    那鬼地方,鬧過狼群,叼走過人,凶名在外,平時連采藥的老把頭都繞著走。
    陳冬河也忍不住好奇,李狗子這夥人用了什麽邪門法子,竟能把那群記仇的野狼驚走,還敢大搖大擺地占據這“狼窩”?
    是手雷?
    還是別的什麽狠活?
    山林死寂,隻有腳下積雪被踩實的“咯吱”聲。
    陳冬河保持著三百米左右的安全距離。
    眼力極佳的他,在慘淡的月光下,清晰地看到那黑影熟門熟路地鑽進了那道狹窄,如同大地裂開一道傷口的山體裂縫。
    裂縫深處,一點昏黃的火光在跳動,如同鬼眼。
    隱隱約約的人語聲,順著曲折冰冷的岩壁,斷斷續續地飄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