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這大仙爺可靈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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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秀梅看著那塊沉甸甸,黃澄澄,在火光下仿佛流淌著暖光的金疙瘩,再想想兒子這幾日的離奇“造化”和家裏這群“黃仙兒”……
    臉上最後一絲疑慮徹底煙消雲散,隻剩下滿心的敬畏和狂喜!
    她顫巍巍伸出手,想摸又不敢真碰上去,聲音激動得劈了叉,帶著哭腔:
    “哎……哎喲我的佛祖老祖宗……真……真給金疙瘩了?!當家的!你快瞅瞅!真真兒的!”
    “黃大仙的大恩大德啊!咱陳家要發跡了!”
    她終於小心翼翼地,用粗糙的指尖輕輕拂過金磚光滑冰涼的表麵,那觸感讓她渾身一激靈。
    仿佛得了暗示,那隻白毛黃大仙竟也通靈般,順著陳冬河的胳膊輕巧地爬上了王秀梅的手臂。
    王秀梅初時本能地一縮,但很快被小家夥溫順的舉動安撫了。
    它用小腦袋在她粗糙的手腕上親昵地蹭了蹭,然後“滋溜”一下跳到地上。
    敏捷地躥到陳冬河之前倒給它的雞腸子旁,旁若無人地香噴噴地大快朵頤起來,小嘴吧唧有聲。
    陳大山和王秀梅兩口子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眼角的褶子裏都笑開了花,眼睛裏迸發著一種近乎神聖的亮光。
    兒子這回是真撞了天運了!
    遇著真仙了!
    黃大仙臨門,往後不光兒子能逢凶化吉,家裏怕是要改天換日嘍!
    陳冬河看著爹娘徹底被“仙緣”包裹的狀態,心底那點擔憂終於落地。
    端起大海碗,咕咚咕咚把溫熱的羊湯灌下去大半,暢快地打了個飽嗝。
    碗底隻剩些帶著肉末的湯渣和一點碎餅子。
    那隻填飽了肚皮的白毛黃仙兒似乎意猶未盡,又蹦躂到陳冬河腳邊,兩隻前爪扒著他褲腿。
    抬起那雙濕漉漉,圓溜溜,幹淨得不摻一點雜質的黑眼睛,滿是期待地望著他碗裏的殘湯。
    小鼻子一抽一抽,吱吱輕喚了一聲,像是在討食。
    陳冬河瞧著有趣,剛想把碗底的湯渣倒進它那隻缺了口的破碗裏,旁邊一隻手卻把他攔住了。
    是王秀梅。
    她一臉虔誠地搖頭,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
    “不行不行!冬河!這可是咱家恩主天大的神仙!哪能這麽糊弄!”
    她不由分說,麻利轉身揭開鍋蓋,一股更濃鬱的肉湯香氣撲鼻。
    “你等等!娘重新給大仙盛碗熱乎的!多放肉!”
    她拿起最幹淨的一個碗,小心翼翼地撇開浮沫,舀了滿滿一碗油花足,肉塊多的滾燙羊湯,還特意挑了幾塊嫩滑的羊雜放進去。
    陳冬河端著見底的粗陶碗,看著自家老娘佝僂著背,幾乎五體投地般跪在冰冷的泥地上。
    她布滿凍瘡的手,小心翼翼捧著那碗特意撇淨浮油,熬煮得噴香的羊湯,像供奉稀世珍寶似的,輕輕擺在桌角那個黃絨絨的小東西麵前。
    昏黃的油燈火苗在她虔誠的臉上跳躍,映著那雙因操勞而渾濁此刻卻放光的眼睛。
    她嘴唇翕動,帶著壓抑不住的敬畏和討好,聲音壓得極低,生怕驚擾了那嬌客:
    “大仙您慢用,新熬的,管夠……”
    那恭敬勁兒,看得陳冬河腮幫子發緊,牙根直泛酸。
    爹娘這副恨不得把心都挖出來奉上的模樣,怕是當祖宗伺候都沒這麽周全。
    自己這顆小白菜,在這老兩口心頭,怕是真成了牆根底下凍蔫巴了的隔年苗,瞅著就岌岌可危嘍!
    時間悄然流逝,油燈爆了個燈花。
    當爹娘的,還在灶間低聲商議著黃仙兒過夜的草窩要鋪多厚實,角落那破洞要不要拿稻草堵嚴實,免得寒風吹著了。
    陳冬河蜷在燒得滾燙的土炕裏沿,眼皮沉得像墜了鉛。
    聽著爹娘絮絮叨叨的“恭敬”、“避諱”鑽進耳朵,隻覺得那嗡嗡的低語和著炕火的熱氣,熬成了一鍋粘稠的迷糊漿子。
    窗外北風的呼號成了催眠曲,爹娘躡手躡腳的身影在土牆上拉出搖曳的暗影。
    最後,那嗡嗡的念叨聲也漸漸聽不真切了,隻有一片溫暖厚重的黑暗溫柔地裹挾下來,將他疲憊不堪的筋骨緩緩泡軟。
    陳冬河是被懷裏輕微而持續的蠕動弄醒的。
    這一覺睡得極沉,炕火燒得旺,整個人暖烘烘的,仿佛要把這幾日的疲憊都熨平。
    等他睜開眼,透過糊著舊報紙的窗戶紙看見天色已經微明,才猛地想起懷裏那群毛茸茸的小家夥呢?
    他下意識摸了摸空蕩蕩的胸口。
    他趕緊翻身下炕,趿拉著鞋推開東屋門,正看見娘王秀梅捧著個大粗瓷碗從灶房出來。
    鍋裏隔夜凍上的熟雞肉剛熱好,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她小心翼翼地將五分之一的嫩肉,仔細地盛到一個擦得鋥亮的粗陶盆裏。
    又特地從湯裏撈出幾塊油汪汪,顫巍巍的羊雜加進去。
    那認真勁兒,比伺候月子還精細。
    濃鬱的肉香飄散開,牆角那幾個鋪著嶄新棉絮的小布團裏,頓時響起細碎的窸窣聲。
    十幾隻小黃鼠狼雖然還有點怯生生的,但在食物巨大誘惑的召喚下,還是爭先恐後地躥出來。
    紛紛圍到盆邊,小腦袋紮進去,咂咂有聲地狼吞虎咽起來,互相擠來擠去,發出細小的爭搶聲。
    王秀梅看著這景象,眼角眉梢全是笑,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仿佛看著一群金疙瘩在吃飯。
    聽見開門聲,她回過頭,臉上是掩不住的喜氣。
    “醒啦?鍋裏給你留著倆雞腿呢!”她語調透著前所未有的輕快和喜氣,幾乎要哼出小曲,“你爹啊,昨兒晚上可是高興瘋嘍!”
    她指著瓦盆邊上個頭最大,吃相最凶,正獨占一塊大肉的白毛黃鼠狼。
    “你猜怎麽著?這位大仙爺可靈驗著呢!”
    陳冬河心裏咯噔一下,趕緊湊近看。
    那白毛小祖宗正捧著塊油乎乎的雞心啃得起勁,小眼睛炯炯有神,尾巴尖還愜意地微微搖晃,不像有事的樣子。
    “大仙它……咋的了?”他小心翼翼地問,生怕老爹整出什麽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