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硬通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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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炮頭急得在後麵連連拱手,一疊聲地賠不是,聲音帶著哭腔:“冬河兄弟!對不住啊!千錯萬錯都是俺這張老臉惹的禍……是俺瞎了眼……”
    他急赤白臉地喊著,眼看著牛車越走越遠,終於明白這倔強後生心意已決。
    隻得狠狠一跺腳,踩得積雪四濺,邁開那雙老獵人的腿腳,也加快步伐,朝著縣城方向拚命小跑起來,背影倉皇。
    陳冬河目送著那抹蒼老卻跑得飛快的背影消失在小路的拐彎處,嘴角極輕微地向下抿了一下,眼神深邃。
    這事兒,眼下絕不能一口應承這老炮頭。
    就算心裏已有盤算,也得讓林業隊那邊先開口。
    老炮頭活成精了,自個兒直接上趕著去,他準起疑心,以為另有所圖。
    現在這邊先堵死口子,那老家夥沒轍,隻能轉去纏林業隊。
    林業隊正為敵特的事焦頭爛額,壓根兒抽不出人手。
    多半就得想起他陳冬河這現成的,能單刀殺虎的狠人!
    到時候,八成是那總隊長王凱旋親自找上門來。
    那時節……趁機開口要幾匣子子彈,應該手拿把掐了!
    這趟縣城的“禮”,那到底是送,還是不送?
    他原本的盤算就是繞著這“子彈”打轉。
    如今機會自己撞上門來,再巴巴地去送禮,豈不是傻?!
    而且顯得太刻意。
    供銷社櫃台底下倒確實壓著黃澄澄的子彈盒。
    可你一次要的太多,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的售貨員,轉身就能把你名字報到民兵連或是派出所去。
    眼下這年月,風聲緊,處處是眼睛,事事都得提著十二萬分的小心!
    再過些年,連供銷社這扇門都未必敞開了……
    得未雨綢繆。
    陳冬河最硌硬的,還是前些天發現的那個埋在山裏的破舊要塞。
    除了滿坑滿穀的黃金寶貝,牆角還歪著幾杆生了厚厚紅鏽的三八大蓋。
    可那玩意兒丟在那暗無天日的鬼地方不知多少年月,沒人管沒人問,槍管子都長滿了暗紅的黴斑。
    拿手一摳,鐵鏽簌簌往下掉,全是渣滓。
    真要使喚,搞不好就得當場炸膛,把臉盆崩個窟窿!
    那些老舊的銅子彈殼子,跟他手裏頭那把水連珠的槍膛也對不上卯榫。
    想用三八大蓋?
    就得去村裏低三下四地借槍!
    費那勁兒幹啥?
    要塞裏翻出來的子彈加起來也沒多少,杯水車薪。
    要搞子彈,還得走林業隊這根正藤。
    路子正,手續清,以後才源源不斷,省心省力!
    心裏頭盤算著這些七七八八,老黃牛也總算是磨磨蹭蹭到了縣城。
    牛車上堆著的貨,早就被他嚴嚴實實蓋上了一塊沾滿灰土的厚雨布。
    鼓鼓囊囊的不知裝的啥,隻透出濃鬱的血腥氣和野獸的膻味。
    進城的人和車不算多,大多是周邊村屯的老鄉。
    趕著牛車驢車,車上或堆著柴火,或馱著些山貨。
    各村的牲口都有。
    土地分包到戶後,誰家能拉車幹活的牲口都金貴得很。
    牛能耕田,驢子就少了,騾子更稀罕。
    陳冬河熟門熟路,趕著牛車“嘎吱嘎吱”就拐進了縣城相對僻靜的一條巷子,停在了奎爺家那兩扇油黑厚重的大門前。
    他跳下車,拍了拍冰冷的銅門環。
    院裏頭一串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虎子那張精瘦機靈的臉探了出來。
    一見是陳冬河,眼睛亮了一下,臉上堆起笑,立馬把門徹底拉開。
    “嘿!冬河哥!你可來了!”
    緊接著,奎爺那矮壯敦實的身影也出現在門口。
    棉袍敞著懷,露出一截厚實如門板的腰板,聲音洪亮帶著驚喜:
    “冬河!這大包小裹的,又給老奎送大禮來了?嗬!這回看著份量可不輕呐!”
    奎爺那雙眯縫眼亮得很,像盯上了金元寶,精光在陳冬河身後的牛車和鼓囊的雨布上掃來掃去。
    他太曉得陳冬河的本事了,這大雪封山剛過就能進山,還弄回這麽一大車東西?
    指定是硬貨!
    值錢貨!
    “也沒多少!”
    陳冬河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帶著山林的野氣和一點點年輕人應有的得意勁兒。
    “一頭凶點的玩意兒,搭上二十幾頭狼崽子。”
    其實還沒到奎爺家門前那段僻靜土路時,他就已經把悄悄藏在空間裏的十幾頭狼屍疊到了牛車上的雨布底下。
    現在牛車上正是滿滿當當,雨布被頂得高高隆起。
    奎爺一聽還有“凶點的玩意兒”,精光四射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條細縫,裏頭火星子直冒。
    他沒急著上去掀雨布,反而是一揮手讓虎子:
    “去,先把牛牽院子裏頭栓好!栓牢靠點兒!別讓它亂動!”
    等虎子利索地把牛車牽進院,把結實的大門“哐當”一聲關嚴實了,奎爺這才搓著手走上前,帶著一絲獵人對猛獸的鄭重,伸手去扯那厚實的灰雨布。
    上麵最先露出來的果然是灰撲撲,呲著慘白獠牙的幾頭死狼。
    奎爺眼神溜過,臉上沒啥大波動,心裏飛快地估算著斤兩和價錢。
    縣城眼下雖是缺肉,可狼肉這玩意兒腥臊味重,費柴火還賣不上高價。
    他順手往上頭的那幾頭狼撥了撥,沒要人幫忙,自個兒就拽著狼腿往下拖,動作熟練。
    當那層疊的狼屍被拖開,露出底下那塊黃黑相間,即便沾著血汙也難掩其猙獰霸氣的斑斕大皮時——
    奎爺的手猛地頓在半空,像被無形的釘子牢牢的釘住!
    那巨大如席的斑紋……
    那即便死亡也透著凶悍的輪廓……
    他感覺自己心口窩像被撞鼓的棒槌狠狠捶了一下,“嗵”的一聲悶響,連耳朵裏都一陣嗡鳴。
    那顆在商海沉浮,精於世故半輩子的心髒,從未跳得如此瘋狂過!
    他猛一擰身,那對眯縫眼睜得溜圓,眼珠子幾乎要凸出來,死死盯住陳冬河,臉上的橫肉都在微微跳動,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冬……冬河?這……這是你弄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