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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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梅,要是把你說給陳冬河,你願不願意?”老虔婆像掂量另一樁買賣。
    “娘,你剛才不還說要把陳冬河搞臭抓去坐牢嗎?怎麽又要嫁……”李紅梅腦子懵了。
    “你懂個屁!”賈老虔婆三角眼一翻,皺紋扭曲成貪婪的形狀,“這叫兩手準備!得逼他就範!”
    “瞧瞧你倆哥哥,多聽話懂事的孩子,長這麽大,肉渣都沒見多少!”
    “這次不就圖口肉嗎?能有啥大錯?!”
    “都怪陳冬河那小畜生!仗著守山滿山打獵,野雞兔子掛滿身,勾得你哥哥們眼饞心癢!他不惹人眼,能有這事?”
    她把錯處全扣陳冬河頭上。
    李紅梅心裏苦似黃連。
    老娘後頭的話沒說,意思明擺著。
    弄臭陳冬河送他去蹲大牢是一手。
    萬一弄不垮,把他捏手裏當個能打獵送肉的“倒插門女婿”,也是穩賺不賠,白得個長工。
    橫豎李家贏。
    自己,不過是老娘手裏隨意撥弄的籌碼。
    賈老虔婆剛想再給閨女洗腦,一個凍掉耳朵的聲音炸響在她倆身後。
    “老虔婆,我懶得看你那副嘴臉,趁早滾蛋!再礙眼,別怪老子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陳冬河像從陰影裏長出來,眼神如淬毒的冰錐,直刺賈老太。
    “撒泡尿照照你閨女什麽貨色!當初你全家收了李二狗的黑錢,合夥做假證往死裏坑我,真當我不知道?”
    “李二狗早撂了!竹筒倒豆子,幹幹淨淨!”
    他點破了最後的臉皮,聲音越發森寒。
    “這事,我本想給你們留層遮羞布。可你們非要扒開屁股簾子讓人看腚眼,別怪我不講情麵!”
    “現在就去,馬上去找林業隊,去公社,告我見死不救!順便請公家好好查查,你們做假證陷害良善,該判個什麽罪!是該蹲笆籬子,還是掛牌子遊街!”
    這喝罵和揭底如炸雷劈頂,母女倆魂飛魄散,腳下一滑摔進雪窩。
    看清是陳冬河鐵青的臉,兩張臉瞬間沒了血色,比雪還難看。
    李紅梅天旋地轉,原來他早知道了!
    這事竟被李二狗賣了!
    她看到陳冬河出現,那點微薄癡心妄想開始作祟。
    他若沒一絲記掛,怎會跟著上山?
    念頭剛冒頭,就被賈老虔婆的破鑼嗓子炸得粉碎。
    “小畜生!你敢血口噴人!”
    沒了圍觀人群,她膽氣頓時又壯了幾分。
    “要不是你這小瘟神拖延時間,見死不救隻顧辦喜事摟新媳婦,我寶貝兒子早救回來了!”
    “你守山人就是吃這碗飯的!你看我告不告你!至於我剛才說的……哼,誰能證明?”
    “拿不出證據,就是你誣陷好人!想糟踐我閨女名聲!”
    她叉腰,全然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陳冬河發出一聲不屑的嗤笑,目光冰冷的看向賈老虔婆:
    “老虔婆,我今日才真見識了什麽叫做: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你這本事,死了都能從墳裏蹦出來。剛拉出去的屎,還想坐回去焐熱吞了不成?!”
    賈老虔婆索性甩開臉皮:“就不承認!你能咬我啊?我到林業隊門口一哭二鬧三上吊,豁出老臉,看他們信誰的!”
    “你這守山人甭想幹了!卷鋪蓋滾蛋!我還得請公安局查你老底,指不定是舊社會流毒!扒你一層皮!”
    老虔婆噴糞般的無賴話沒讓陳冬河惱火,他嘴角反而扯出一抹更冷的笑,眼底的嘲諷凝成實質的冰刺。
    “好,好一個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你這能耐,閻王爺見了都得驚動。”
    他慢悠悠地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壓迫的陰影。
    “不過老虔婆,你以為這荒山野嶺趟道的,就我一個人聽見你那齷齪盤算?”
    “我陳冬河是守山人不假!可守的是陳家屯的山,守的是祖輩立下的規矩!”
    “十裏八鄉的老山客,誰不知道過村拜山的老理兒?想從別村地盤進山發財,先去村裏打招呼,遞根好煙,交些敬山禮!”
    “這是祖宗傳下的規矩!情分是本分!萬一出事,山裏人不騙山裏人,總有個收屍的指望!”
    “你那兩個寶貝兒子,鑽的是我陳家屯的山林子!跟誰打過招呼?給過村裏一粒米一片肉?”
    “老子布下提醒路人的記號,是護山防熊瞎子的暗門,隻有俺們屯的人認得走法!”
    “你那不懂規矩、不敬山神的倒黴兒子硬鑽死門子,能怪誰?山神爺不收他們收誰?”
    盯著賈老虔婆茫然又猙獰的臉,陳冬河嘴角的弧度冰冷堅硬。
    “至於你叨叨那些莫須有罪名,怕是連誰主張,誰舉證六個字的分量都掂不清!”
    “說得再白點,你想告我?成!得有真憑實據!不是上下嘴皮一碰,放倆臭屁就想壓死人!”
    “空口白牙的汙蔑,沒證據就是誣告!誣告反坐,懂不懂?公家查出來,蹲笆籬子、掛破鞋遊村的,就是你們娘幾個!”
    賈老虔婆徹底懵了,小眼睛驚慌亂眨,下意識看向女兒李紅梅,渾濁的眼珠第一次掠過慌張。
    反坐?
    她不懂。
    但“掛破鞋”三個字,像針一樣紮進了她的肺管子。
    李紅梅已哭得梨花帶雨。
    眼見親娘吃癟,恐慌壓過了畏懼,她往前挪了兩步,聲音又軟又顫:
    “冬……冬河哥……我知道……你心裏怨我……恨我……可這事關我兩個親哥的命啊……”
    她抬起淚眼,盡力露出最好看最柔弱的一麵。
    “隻要你肯幫我……救我哥哥……要我李紅梅做什麽……我都願意……”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認命……就算……就算你現在要我給你……我也……一百個情願……山裏雪大沒人……”
    她微微挺了挺身板,話語裏帶著不易察覺的攀比。
    “我雖不知你娶了哪家姑娘……可我李紅梅長得不差,十裏八鄉能比過我的,數不出幾個!哪怕是城裏的女人,我也自覺不差!”
    “隻要你點頭救我哥……救了我哥……我就是你的人了……往後都聽你的……”
    她低下頭,肩膀微聳,陣陣抽泣。
    賈老虔婆還沒從“誣告反坐”的驚嚇裏回過神,心髒被“笆籬子”、“遊街”幾個字驚得怦怦亂跳。
    見女兒這番唱作,小眼睛裏又燃起一絲希望。
    也許……這死丫頭真能拿捏住這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