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活人,比死人有用!

字數:4569   加入書籤

A+A-


    陳冬河這席話,活脫是地獄惡鬼畫出的金餅,牢牢糊在了賈老虔婆那顆被貪婪腐蝕的心髒上。
    她腦子裏的漿糊沸騰蒸發,隻剩一個念頭瘋狂滾動。
    三十塊!一天三十塊!
    亮閃閃的票子!十天三百!一月九百!
    天爺爺!城裏工人一月才掙三十幾塊!我閨女一天就能掙人家一月辛苦錢!
    這買賣……祖宗顯靈砸餡餅啊!
    渾濁的眼睛瞬間迸發出癲狂的光芒。
    她猛地扭過頭,脖子發出哢哢的輕響,小眼睛裏貪婪的光芒取代了渾濁,死死盯住嚇傻的女兒李紅梅。
    那目光不再是看閨女,而是在端詳一隻下金蛋的無價母雞!
    盤算著怎麽最快把她送進“窩”裏開張。
    李紅梅被親娘這比刀刮還痛百倍的眼神看得魂飛魄散!
    血都涼透了!
    陳冬河哪是指路?
    分明是把她一腳踹進了煉獄火窟!
    要她成人盡可夫,死了都進不了祖墳的賤貨爛褲襠!
    更要命的是……娘動心了!
    那眼神恨不得現在就扒光她推到縣裏胡同口去!
    “陳冬河!你……你好毒的心腸啊!”
    李紅梅的聲音尖利變調,帶著哭不出的絕望顫音。
    她的世界崩塌了,一邊是比死還可怕的深淵,一邊是親娘赤裸的貪婪。
    “我毒?”陳冬河笑容未減,更添殘忍玩味,“李紅梅,摸摸你左邊肋骨下跳的那塊肉,拍拍良心問問!”
    “當初你們全家收李二狗的錢,合夥給我扣流氓罪的帽子,想把我往死裏整弄去勞改,心腸就不毒?不爛了?嗯?”
    他踏前一步,靴子重重碾在雪地上,眼神銳利如刀鋒。
    “李二狗整我,是奔著讓我家破人亡去的!往死了踩!”
    “要是我沒本事翻身,李二狗的毒計真成了呢?”
    “我兩個姐姐為幫我,搭上臉皮名聲磕頭求人,會落什麽下場?這輩子毀了!”
    “剛紮辮子的小妹,指不定被你們黑心老虔婆推出去換幾十斤糧食,給瘸子傻子當童養媳!”
    “我們家清清白白紮根陳家屯,就讓你們這窩毒蛇給拆了!骨頭渣子嚼碎!”
    “你說!到底誰的心腸是黑的?是爛的?是從毒蛇窩裏掏出來的!”
    他目光灼灼的逼視著她,句句誅心。
    陳冬河重重啐了口唾沫:“我沒當場找你們討血債,沒趁月黑風高燒你們李家那破門頭,已是念同鄉、看上天好生之德!”
    “至於給你娘出的主意?哼,掏心掏肺一本萬利的好路子!替你們老李家百年大計著想!”
    “自然,這話就咱們三個,天知地知,說者有意,聽者……更有心。”
    他特意看向支棱著耳朵的賈老太婆,臉上的冷笑更甚了幾分。
    “老虔婆,你大可以一拍屁股,當你沒聽見,純粹是我放屁。”
    “你李紅梅,安安心心回家收拾包袱,準備進城掛大紅燈籠,風風光光開門接客吧!”
    話說完,看著賈老虔婆眼底按捺不住的精明算計和李紅梅麵無人色的絕望,陳冬河胸中鬱結多年的怨氣、恨意、屈辱,如同火山熔岩找到了宣泄口!
    他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粗獷肆意,在寂靜的山林間激蕩回響。
    笑了幾息,笑聲戛然而止!
    他不再理會身後驚駭與貪婪交織的賈老虔婆和隻剩軀殼的李紅梅,猛地轉身,如離弦之箭,向積雪更厚的密林深處走去。
    腳下踏雪咯吱作響,像是碾碎了什麽不堪回首的過往。
    賈老虔婆和李紅梅是真不敢跟了。
    進山路上的連綿狼嚎和林間的死寂,以及那紮骨頭的酷寒,早已嚇破了她們的膽氣。
    讓她們再跟那個比狼還狠的男人多走一步,不如幹脆撞死在枯樹上。
    陳冬河嘴角掛著冷酷的弧度,頭也不回,大步流星朝著記憶中慘叫聲傳來的方向急趕。
    出來前,他故意繞屯子找過三叔公,把李家兄弟失蹤和李家母女鬧事的情況說了。
    請三叔公務必在村裏穩住潑婦,在鄉親們麵前做個見證。
    守山人陳冬河明天辦喜事,是被李家無理取鬧耽擱了進山尋人的時辰。
    以三叔公的精明和威望,這事手到擒來,不怕堵不住臭嘴。
    李紅梅怔怔地看著陳冬河挺拔冷硬的背影消失在林間黑暗裏,巨大的屈辱不甘,以及一絲被碾碎無處安放的怨毒,如同毒藤纏住了冰冷的心髒。
    憑什麽?
    憑什麽他如此輕賤自己?!
    那點被反複踩踏變形的“驕傲”衝上腦門,壓過了嚇破的膽!
    她喉嚨裏發出野獸般的嗚咽,猛地掙脫了還沉浸在“一天三十塊”美夢裏的賈老虔婆的拉扯,深一腳淺一腳,踉踉蹌蹌地朝著陳冬河消失的方向追去。
    與其等著被親娘送進煉獄般的“胡同”,不如死在這山上喂狼幹淨!
    此刻的她,眼裏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
    陳冬河腳下快,三兩下翻過兩道積雪深厚的山梁。
    身後李紅梅笨拙追趕的聲音刺耳而固執。
    他眉頭狠皺,腳下發力,步伐加快,將積雪踩得更急促沉悶。不到一袋煙的功夫,身後那跌跌撞撞的聲音就被遠遠甩開,聽不見了。
    頂著凜冽的山風,一個多小時後,他來到了記憶中的地點。
    夕陽的餘暉被高大林木切割得支離破碎,勉強照亮地麵。
    一灘暗黑發褐,凍透了的冰坨狀汙血,像醜陋的疤痕刺目地潑灑在枯草叢和殘雪上。
    血跡旁有掙紮翻滾的痕跡,枯枝上有淩亂的抓痕。
    時間已過去三四小時,寒氣凍僵了一切。
    景象觸目驚心。
    順著零星凝固的血滴和拖拽的痕跡追蹤,剛走出幾十步,前方光禿禿的山坎子下,傳來氣若遊絲,如同破風箱般的聲音:
    “冬……冬河……是……是你嗎……”
    聲音幹澀,充滿了垂死的絕望。
    陳冬河腳步猛頓,眉頭鎖死成川字,濃重的厭惡和不悅湧上心頭。
    居然……還有活口?!
    老天真是瞎了眼!
    上輩子被李家坑得家破人亡,他巴不得這窩豺狼死絕喂狼解恨!
    這輩子的血仇剛清算,李家正是名單最前頭的。
    李紅梅那白蓮花裹著毒芯的賤人,他多看一眼都汙眼睛。
    這害他哥哥算計他的蠢貨李小寶,居然還活著?!
    一股暴戾之氣在胸中翻騰,握著開山刀刀柄的手驟然收緊,青筋暴起。
    不過……
    一個冰冷的念頭閃過腦海。
    活人……比死人有用!
    死人隻能閉嘴,活人能說話!
    能變成指向李家的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