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你,可有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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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小寶本來被劇痛和寒冷折磨得迷迷糊糊,半死不活。
    聽見親娘這熟悉的撒潑腔調和那句意有所指的“誰害的”,他那點被恐懼和怨恨扭曲的惡毒心思瞬間被點燃了。
    仇恨和劇痛讓他徹底發了瘋,要把這滔天的怨氣撒到那個把他從狼嘴裏拖出來的人身上。
    他一雙血紅的眼睛立刻死死盯住了被眾人簇擁在中間的陳冬河,伸出血呼啦的手指著他,聲嘶力竭地喊冤起來,聲音因激動而尖利:
    “娘——就是他!都是陳冬河害的!他見死不救!嗚嗚嗚……”
    他哭得像是被剜了心肝,涕淚橫流。
    “他看到狼群……明明能救我哥……可他……他把俺綁樹上當誘餌!把俺吊起來!”
    “就為了讓狼啃俺……他才好躲起來殺狼!他親口說的……”
    “嗚嗚……說讓狼啃一會兒……啃瓷實了……俺們叫得越慘……狼越顧著吃……他才好下手!他拿俺們哥倆當餌啊!”
    他越說越利索,怨毒像毒液一樣往外噴湧:
    “他就是報複!報複俺家!報複俺妹紅梅當初那檔子事!他記恨俺們!”
    “俺這樣……俺哥那樣……全是這畜生……逼的!他不配當守山人!他是殺人犯!劊子手!”
    最後兩個字,他幾乎是吼出來的,帶著無盡的怨毒。
    這番話如同滾油潑進了雪堆,瞬間在人群中炸開了鍋。
    所有人都震住了,齊刷刷地將難以置信的目光投向火光映照下的陳冬河。
    許多眼神中瞬間充滿了驚疑和審視。
    冬河……難道真能幹出這等歹毒事?
    火光跳躍著,映在陳冬河沾著雪沫和幾點暗紅血跡的臉上。
    他的身影似乎沒動,臉上也沒絲毫驚慌,隻有一種近乎凝固的冷峻。
    他緩緩分開人群,走到爬犁前,銳利的目光如同冰冷的錐子,直刺哭得“情真意切”,眼神卻閃爍怨毒的李小寶。
    直到陳冬河走到近前,才用一種出奇冷靜,甚至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嘲弄語調開口。
    那聲音不高,卻像重錘一樣敲在每個人心頭,壓住了所有的嘈雜。
    “李小寶,嚼舌根子是要下拔舌地獄的。你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瞎話。我救了你,反倒成了害你?”
    他緩緩抬起手,環指著火光裏一張張或震驚、或茫然、或帶著深深疑慮的臉,聲音清晰有力:
    “八十多號人聽著呢!誣陷良民,敗壞名聲,你知道是什麽罪過?”
    “擱在以前,這叫大不敬,打板子遊街都是輕的!”
    “擱在現在,告你誣陷誹謗!送你進去蹲鐵籬笆,啃幾年窩窩頭都是輕的!”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如同北風般凜冽的殺氣。
    “你要是真想找死,我現在就能成全你!讓大夥兒看看,狼啃的是不是你的良心!”
    最後一句,如同驚雷,震得李小寶下意識地一縮脖子。
    這番話擲地有聲!
    李小寶被那雙冰冷的眼睛盯得心裏發毛,脊背發涼,靈魂都有些顫栗。
    但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加上對他娘撒潑本事和顛倒黑白能力的盲目迷信,他知道絕不能鬆口!
    他深吸一口氣,梗著脖子,強裝硬氣,尖聲叫道:
    “我敢對天發誓!我李小寶為我說的每一個字負責!”
    他強壓著身體的顫抖和劇痛,口齒居然變得格外“清晰”起來,開始編造一個更加惡毒,細節豐富的謊言:
    “不隻是俺!還有俺哥!俺哥當時也被綁著呢!就在離我不遠的樹上!”
    他手指胡亂地指向遠處黑黢黢的山林深處:
    “就……就在那片老鬆樹林子裏!俺哥……俺哥跪在雪地裏!給他磕頭啊!梆梆響!”
    “求他放了俺們!說俺們知錯了!願意賠……賠他五百塊錢!”
    “五百塊啊……厚厚一遝大團結!他……他就是不放!”
    他舔了舔發幹開裂的嘴唇,聲音愈發淒厲,仿佛真親眼看到了那地獄般的場景。
    “他嫌少!他不解恨!他非要把俺們兄弟倆……一人綁一棵歪脖子樹!拿他那把狗腿刀……在俺們倆胳膊上、大腿上……拉口子放血!”
    “那血嘩嘩地流啊!他說了!就是要用俺們的血味把狼群招來!把狼喂貪了、喂瘋了……他好……好躲在暗處殺狼報仇!”
    “他陳冬河……他的心比那老林子裏的黑瞎子還黑!比狼還狠毒啊!”
    “他殺的不是狼!他想的是俺們哥倆的命!他才是吃人的畜生!比狼還狠的畜生!”
    這番添油加醋,顛倒黑白,惡毒到極點的指控,像無數隻毒蟲鑽進了人們的耳朵。
    場麵瞬間死寂,隻有火把燃燒的劈啪聲和粗重的呼吸聲。
    林大頭的臉色鐵青,拳頭捏得咯咯響。
    張鐵柱更是氣得渾身發抖,眼珠子瞪得溜圓。
    陳家屯的人臉色都極其難看,有相信陳冬河為人的漢子怒視李小寶,也有被這“人證”活靈活現的指控弄得疑慮重重、眼神閃爍的。
    賈婆子立刻配合著再次拍腿嚎哭起來,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冤屈,撕心裂肺的哭喊著:
    “我的大寶啊,你死得好慘啊……”
    火光跳躍著,照著陳冬河冷硬如鐵的臉龐。
    他聽完李小寶這通漏洞百出卻極具煽動性的控訴,嘴角那點冰冷的嘲弄弧度反而更深了些,眼底的寒意卻更重了。
    他從背後緩緩抽出了那根沾滿泥雪和野獸暗紅血汙的棗木彈弓,握在手裏。
    那彈弓的木柄被盤得油亮,牛皮筋在火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
    他捏起一顆光溜溜、沉甸甸的鋼珠,在指尖撚了撚,動作沉穩得可怕。
    然後,他往前又逼近了一步,靴子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輕響。
    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鋒,牢牢釘在李小寶那張涕淚交加,混雜著恐懼與怨毒的醜臉上。
    空氣中那股混合著血腥,硝煙和鬆明燃燒氣味的冰冷氣息似乎凝滯了。
    人群緊張地屏住了呼吸。
    目光在陳冬河和他手中那不起眼,卻透著殺氣的彈弓,李小寶以及爬犁上那鼓脹的油布包裹之間來回掃視。
    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彌漫開來。
    陳冬河看著李小寶那躲閃又帶著最後一絲挑釁的眼神,終於一字一句地問出了那句如同最後通牒的話:
    “李小寶,你說的有鼻子有眼。那麽,你,可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