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這是嫌她兒子死得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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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冬河的目光冷冷掃過李小寶那張因“正義呐喊”而漲紅,卻又在槍口下微微發白的癲狂扭曲的臉。
    “你兒子這盆髒透了的糞水,是鐵了心要往咱老陳家的井裏潑,往我陳冬河頭上扣。”
    “還啥蓄意報複、謀殺?是個人帶點腦子都該明白,我陳冬河要真想弄死你們哥倆滅口,就憑李小寶你這個慫包軟蛋草包,還能拖著兩條爛腿回屯子裏頭來嚎喪?早他媽讓你跟你哥在山上做伴喂狼了!”
    他收起那點冷笑,眼神變得銳利如鷹,仿佛失去了最後的耐心:
    “懶得跟你掰扯啥舉證不舉證了。你不是咬死了親眼看著你大哥被狼啃碎了,連塊整骨頭、連點渣都剩不下嗎?”
    “你不是口口聲聲那油布底下是你哥的碎骨頭嗎?”
    他下巴朝爬犁上那被灰雨布裹著的長條物事點了點,聲音陡然提高,如同驚雷炸響:
    “來來來!李小寶!睜開你那對爛眼珠子好好瞧瞧!你親口說被啃得渣都不剩、骨頭都化了的親大哥……”
    “咱把你大哥的屍首,給你完完整整地找回來了!這就是你要的鐵證!”
    話音落地,他對著早已按捺不住的林大頭一個淩厲的眼神。
    林大頭立刻會意,憋著一肚子火氣和憋屈,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
    在眾人驚愕、好奇、緊張的目光聚焦下,一把掀開了那塊髒汙沉重的灰雨布。
    一具傷痕累累,布滿撕咬痕跡,但四肢軀幹尚算完整,麵容依稀可辨的男屍露了出來。
    正是李大寶!
    臉上凝固著死前極度的痛苦和某種深重的悔恨與不甘。
    整個院壩瞬間陷入一片死寂!
    仿佛連空氣都凍結了!
    隻剩下火把燃燒的劈啪聲和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所有的目光,像無數把鋒利的刀子,齊刷刷地砍向癱在爬犁上的李小寶。
    那目光裏有震驚,有被愚弄的憤怒,更有滔天的鄙夷!
    “小畜生!你良心讓狗吃了啊!”
    一個壯實的陳家屯漢子憋不住,第一個破口大罵,聲音因憤怒而顫抖。
    “你哥屍首好端端在這兒擺著!你睜開那對爛眼珠子好好瞅瞅!剛才那屁話是咋噴出來的?!”
    另一個老娘們聲音尖利,帶著哭腔,指著李小寶的手指都在抖。
    剛才還被李小寶那哭天搶地,控訴“暴行”弄得有點不落忍,甚至產生一絲動搖的圍觀者,此刻隻覺得一股被愚弄的怒火直衝天靈蓋!
    那感覺像燒紅的烙鐵一樣燙著心窩子。
    陳家屯的老少爺們眼睛裏幾乎要噴出火來。
    陳冬河是啥人?
    那是他們屯子裏的能耐人!
    就這短短一兩個月的時間,給屯子裏帶多少實實在在的好處?
    能讓這狼心狗肺的白眼狼這麽汙蔑?!
    “白眼狼!活該讓狼啃!”
    “就該把他這倆爛腿鋸了!丟進深山喂狼!省得禍害人!”
    “讓他蹲笆籬子去!浪費國家糧食的玩意兒!”
    人群徹底激憤,七嘴八舌的唾罵聲像密集的冰雹,鋪天蓋地砸向麵無人色的李小寶。
    李小寶看著大哥李大寶那張死灰僵硬,卻完整得如同無聲嘲諷的臉,腦子裏“嗡”的一聲,一片空白,嘴唇哆嗦著徹底沒了血色。
    短暫的呆滯後,一股被當眾拆穿,無地自容又惱羞成怒的邪火猛地頂上來,燒毀了他最後一絲理智。
    他再次歇斯底裏地衝著陳冬河吼,聲音因極度的羞憤而扭曲:
    “陳冬河!你這惡賊!你存心要陰死我!你路上為啥不說?你為啥不早告訴我你把他找回來了?”
    “你就是挖好了坑等我跳!就是想讓我當眾出醜!讓我身敗名裂!是不是?!你好毒的心啊!”
    他試圖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陳冬河的“隱瞞”上。
    陳冬河聞言,徹底失笑,隻是那笑容裏再無半點溫度,隻剩下冰冷的蔑視。
    他連半個字的解釋都懶得給了,仿佛多看李小寶一眼都嫌髒。
    陳家屯的人徹底炸了鍋。
    人群往前猛地一湧,幾個血氣方剛的後生已經捏緊了拳頭,眼睛噴火。
    “狗日的!到了這份上還滿嘴噴糞!死不悔改!”一個後生指著李小寶鼻子罵,恨不得衝上去。
    “他那張破嘴是糞坑做的!堵都堵不住!就該拿針縫上!”另一個漢子挽著袖子,躍躍欲試。
    “嘴硬?嘴硬好啊!兄弟們上去給他鬆鬆筋骨,看他還硬不硬!”人群躁動起來,憤怒的情緒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
    要不是林業隊幾十條壯漢反應快,連忙上前擋住維持秩序,陳家屯這些氣紅了眼的爺們,怕是要當場衝上去撕了李小寶這忘恩負義的白眼狼。
    林大頭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陳冬河在陳家屯人心中的分量。
    那不是靠官威,是實實在在用本事和為人掙來的敬服。
    他心裏不由的暗讚一聲。
    就是他自己在這個歲數,也絕難有這份凝聚人心的本事和膽魄。
    他往前一步,板著臉,提高嗓門壓下喧嘩:
    “夠了!事到如今,瞎子也看明白誰是誰非了!是這李小寶汙蔑在前,胡攪蠻纏、恩將仇報在後!”
    他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掃過地上爛泥般的李小寶和癱在尿漬裏瑟瑟發抖,徹底蔫了的賈老虔婆:
    “眼下最要緊的是人!先把他李小寶弄去公社衛生院,找大夫給看看這腿!再拖下去,爛透了,命都得交代!”
    “老李家的人呢?死絕了嗎?趕緊跟著去人!這醫藥費,你們自己個兒得籌!”
    “不交錢,這接骨治肉的刀,那衛生院的白大褂可不動!”
    他直接把醫藥費的難題扔回給李家,語氣不容置疑。
    賈老虔婆一聽“醫藥費”三個字,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又或是被刺激得失了智,竟又本能地尖著嗓子幹嚎起來,試圖撒潑:
    “快送我兒上醫院!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都是……都是你們這幫人給耽誤的……”
    她的目光下意識地在陳冬河和林大頭臉上掃過,那點根深蒂固的怨毒根本藏不住。
    卻在撞見陳冬河依舊冰冷的眼神時,如同被燙到般迅速縮了回去,隻剩下無意義的嗚咽。
    林大頭差點沒被這蠢婆娘氣樂,這腦子裏莫不是全是屎?
    這是嫌她兒子死得慢?
    他心知肚明,這事鬧到這份上,一條人命,一個重傷,加上李小寶當眾誣告,用不了多久,戴大蓋帽的公安就該到了。
    這流程少不了。
    陳冬河得去說明情況,案發現場也得查勘。
    身為當事人的陳冬河自然也知道接下來的事情有多麻煩,但是臉上卻沒什麽波瀾,和林大頭交換了一個極其短暫的眼神。
    林大頭在那眼神裏讀到一絲“放心”和“心裏有數”的沉穩意味,心下稍定。
    旋即回了一個不著痕跡的、帶著“交給我”意味的眼色。
    意思是這事兒後續的麻煩他接著了,隻要不是捅破天的簍子,他能幫忙斡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