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橋的冷氣比航站樓更足。
    季林拉著行李箱往裏走，一路上，那些特製防護箱碰撞的悶響、低聲交談的異國語言，還有偶爾泄露的能量波動，交織成隱秘的喧囂。
    身為被大夏官方特意湊到一起的選手，大多早有名氣，聰明人早已看出航班的特殊性，順勢將機艙當成了賽前情報站。
    畢竟誰不想在賽前多了解了解自己的對手呢？
    要說管理局為什麽不怕這一飛機的人打起來……也是仗著大賽在即，選手們都怕賽前搞事搞大了，直接被大夏剔除參賽資格遣返回國。
    打肯定是打不起來的，但口頭上的衝突就說不準了。
    這幫選手都是各自國家或公會的頂尖戰力，自然帶著不小傲氣與勝負欲，這樣最容易起罵戰了。
    按機票找到35排A座，季林抬手將行李箱塞進頭頂的行李架，動作幹脆利落。
    他剛側身坐下，還沒來得及調整座椅靠背，身邊的過道就傳來輕柔的腳步聲，以及一連串流利的外語。
    “麻煩借過一下，謝謝你。”
    甜軟的嗓音裏含著些許靦腆與異國腔調，像羽毛輕輕掃過耳畔。
    季林抬眼望過去，表情沒什麽變化。
    阿莉彌婭？
    看她直直往這邊走的樣子，該不會座位在自己旁邊吧。
    兩位追隨者，也就是西波和諾庫蘇拉亦步亦趨地跟著她，高大的身影在過道裏顯得有些局促。
    在阿莉彌婭落座前，諾庫蘇拉先一步摁開手邊的翻譯器，對著靠窗閉目的季林禮貌道：
    “這位先生，我們小姐的位置在您身邊，勞煩您在航行過程中多照顧下她好嗎？”諾庫蘇拉邊說邊遞出一枚徽章：“這是南非暗火公會的通行證，若您之後有機會來到我們公會的地界上，可憑借通行證尋求便利。”
    暗火公會啊……這位戰地天使背後的追隨者裏，真是能人輩出。
    一旁的西波適時低頭補充，語氣沉穩：“我們小姐隻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用以休息。”
    真巧。
    前些天還同黛箏聊過這位南非戰區的天使、團隊賽中最有可能奪冠的治愈係天賦者，今天人就坐自己旁邊。
    這座位安排可太有講究了，裏麵沒有管理局的示意他倒立洗頭。
    季林沉默片刻，目光掠過那枚泛著金屬光澤的公會通行證。
    他搖了搖頭，也沒解釋自己聽得懂外語，不需要翻譯器，隻是直言道：“可以，我會保持安靜。”
    想來這位戰地天使也是剛從連軸轉的工作裏抽身，眼底的疲憊雖被溫柔的笑意遮掩，卻仍有絲絲外泄。
    想到之前看見的資料，這位阿莉彌婭在傷員最多的那段時間，每天似乎隻睡半個小時。
    也是個狠人。
    既然大家都累，不如各自安好，安安靜靜歇一路。
    對不住了黛箏局長。
    人家要休息他也不好打擾，交好什麽的就先放放吧。
    晚安了各位。
    見季林不收好處，諾庫蘇拉眼中劃過一絲詫異。
    但她也沒多糾纏，從善如流地收回手，道了聲謝後，側身領著阿莉彌婭落座。
    後者順從入座時，棕色卷發隨著動作滑落肩頭，身上帶著淡淡的洋甘菊香氣，清潤又柔和，悄悄衝淡了機艙內封閉的沉悶。
    諾庫蘇拉從隨身背包裏掏出一塊薄薄的羊絨毯，小心翼翼地鋪在阿莉彌婭腿上，力道放得極輕，仿佛觸碰易碎的琉璃：
    “機艙空調涼，別著涼了。”
    做完保暖工作，她又從口袋裏摸出定製的降噪耳塞，遞到阿莉彌婭麵前：
    “小姐，若覺得外麵吵，就戴上這個。我和西波就在後排，有事隨時叫我們。”
    西波，那位高大的男性追隨者聞言點頭。
    他沒帶翻譯器，出口是語調低沉的母語：
    “飛機上條件有限，我們在黎城賽場已經訂好了住處，先委屈您一段路。”
    阿莉彌婭抬手接過降噪耳塞，指尖觸到冰涼的矽膠材質時，輕輕“嗯”了一聲：“沒關係，這樣已經很好了。”
    她抬眼看向西波和諾庫蘇拉，眼底帶著安撫的笑意。
    “你們也去休息吧，不用總是盯著我。
    西波和諾庫蘇拉對視一眼，輕手輕腳地退到後排座位。
    季林本以為遇到了個省心的鄰座，托她的福能安靜睡上一覺。
    隻是剛閉上眼，身邊就傳來清晰流利的大夏語。
    “我認得你。”
    他緩緩睜眼，對上阿莉彌婭帶著友善笑意的目光。
    女孩側著頭，藍寶石般的瞳孔裏映著晨光，眉眼彎彎，無聲地吐出幾個字。
    ——“救世者，季林。”
    季林眉峰微挑，眼下還掛著淡淡的烏青。
    困意被打斷，他沒否認，隻是淡淡反問：“你有什麽事麽，阿莉彌婭小姐。”
    “我隻是對你感到好奇，並無惡意。”
    阿莉彌婭俏皮地眨了下眼睛，她裹緊身上的毛毯，語調輕輕地補充：“或者說，黎明議會的內定成員都對你感到好奇。”
    “你見過議長嗎？”
    觸發關鍵詞，季林的ptSd犯了。
    他果斷搖頭並迅速否認三連：“沒見過、不認識、我什麽都不知道。”
    “嗯？”
    阿莉彌婭因為他這應激般的態度懵了會，眼底的困惑一閃而過。
    似乎是不太懂，季林為何會對“議長”二字如此抵觸。
    但她向來善解人意，沒再多追問，隻是微微歪頭。
    棕色卷發滑到頰邊，重新揚起溫柔的微笑：“好吧，那我們不說這個。”
    她撐著下巴，手肘輕輕搭在小桌板上，嗓音溫軟：
    “你為什麽從來都不在內定成員的群聊裏發言呢？大家都說你很高冷，我看著不太像欸。”
    季林：？
    季林眼底的茫然毫不掩飾：“什麽群？？”
    他什麽時候成內定成員了，沒接到通知啊？
    “這個，你沒有嗎？”
    季林的反應不似作偽，阿莉彌婭愣了愣，她從隨身攜帶的小包裏拿出一枚徽章。
    徽章大體呈圓形，日月作底，星辰點綴，周遭是纏繞的荊棘紋樣。
    精致、古樸、大氣。
    看著就很貴。
    她將手中的徽章遞給季林看，並解釋：“黎明議會給內定成員的身份證明，擁有通訊與查閱小部分議會檔案的權限。”
    再將徽章翻過來，露出空白的背麵。
    阿莉彌婭輕聲道：“正式議員也有這個，與我們的不太一樣。他們的徽章後麵有代號與派係符號、並且功能更多。”
    “待我們成功入會，並選擇好派係後。也有高級議員為我們的徽章刻下符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