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知道。”
    謝羽川下巴微揚，揣在口袋裏的手正愉快地敲著遊戲機外殼。
    他理所當然地點頭時，眼尾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上揚：“內定議員裏不認識我的都是瞎子，他們的世界暗淡到連我這樣閃耀的天才都看不見，真可悲。”
    季林對這話回以沉默。
    他將在蘿卜頭非主流網癮小孩的前綴加上“疑似中二期沒過”這幾個字。
    謝羽川完全無視了季林眼裏吐槽欲望，他抱臂看著滿地的屍體，覺得這人還算有兩下子，勉強能與自己一戰：
    “這次大賽的賽前會議由我發起，你要不要來？”
    參與賽前會議的人，默認享有臨時協作的約束。
    這句話翻譯過來便是：隻要來開過會，那麽在接下來的賽程中，在場眾人絕不會互為仇敵，若是投緣，關鍵時刻還能拉你一把。
    “我會去參加的。”
    季林不求那些內定議員裏有人幫助自己，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很好了。
    “算你識相。”謝羽川笑了下，露出半顆小虎牙，語氣裏滿是“你賺到了”的得意：“能避免和我為敵，你該慶幸。”
    遠處隱約傳來腳步聲，想來是清理現場的人快到了。
    謝羽川聳聳肩，手插進口袋裏攥住冰涼的遊戲機，轉身就往自己的房間走。
    他帽子上的鯊魚鰭裝飾一晃一晃，又隨著主人的停步而靜止。
    謝羽川撫著剛推開房門，又突然停住腳步，身體轉向季林，圓圓的包子臉從門裏探出：
    “看在你這麽上道的份上，作為會議發起者，我就大發善心提醒你一句——”
    “本次賽前會議，【完美時鍾】會來噢，千萬別遲到～”
    尾音拖得輕飄飄，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狡黠，鯊魚鰭裝飾隨著他歪頭的動作輕輕晃動。
    完美時鍾？那個叫槐序的人？
    將這話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再抬眼時，謝羽川已經縮回了腦袋，隻留下即將合上的門縫，和少年哼出的不成調的歌謠。
    掏出手機決定詢問阿莉彌婭的季林也轉過身，兩人隔著一道房門背道而馳。
    1908號房內沒有開燈，僅有一絲陽光從未被完全拉上的窗簾後透出。
    謝羽川徑直走到客廳的毛絨地毯上坐下，後背抵著柔軟的沙發。
    他從睡衣口袋裏拿出略重的遊戲機，指尖在開機鍵上頓了頓，才按下開關。
    五彩繽紛的光效在屏幕上炸開，謝羽川的眼底卻是一片幽藍——那是係統界麵所映射出的顏色。
    「人物檔案收錄」
    【冥河】
    「姓名：謝羽川
    等級：A
    陣營：人類
    介紹：身負忘川潮汐的凜冽，冥河濤聲入骨，往返於彼岸采擷星火，生死亦不足為慮。
    固有天賦：八字純陰，幽冥互通，靈鼎蘊元
    能力：【引渡】【化靈】【契定】」
    屏幕流光映得謝羽川瞳孔中，幽藍忽明忽暗。
    他微微側頭，目光仿佛能穿透門板，落在走廊中那個拖著行李箱的身影上。
    外界的腳步聲漸行漸遠，步伐平穩有力。
    直至輕微的開鎖與關門聲傳來，走廊再次重歸寂靜。
    “奇怪。”
    謝羽川蜷起膝蓋，下巴擱在膝頭。
    他在與季林短暫的碰麵中，看見了氣運之子周身陰沉沉的死氣。
    在謝羽川的視角中，季林身上溢滿了灰白色的霧氣，而這源自生命本源。
    灰霧帶著將熄燭火般的衰頹氣息，如蛛絲般纏絡於他四肢百骸，絲絲縷縷揮之不去。
    “唉。”靠在沙發邊的小蘿卜頭幽幽歎了口氣，嘟囔道：“這季林身上的死氣有點重啊，是因為第二道死劫麽……看著又不太像？”
    這樣的表現，更像是好幾種劫數疊加在一起了。
    除了開幕式要麵對赫卡忒與安爾·伊斯，季林還要遇見別的倒黴事？
    嘖嘖嘖，真慘。
    【謝羽川】：報告老大，有緊急情報！氣運之子小命堪憂！
    【爻清】：咋？他又出什麽事了？
    【謝羽川】：具體撞了什麽黴運還不清楚，但他身上的死氣重到離譜，搞不好是多重劫數疊加，要是不管他，這人絕對活不過開幕式。
    【爻清】：得。
    【爻清】：我讓太陰去看著他，包活的。
    【謝羽川】：老大英明神武！不愧是能統領咱們的存在，一句話就搞定棘手難題，簡直無敵！
    【謝羽川】：還有一件超級無敵重要的小事……扭捏.ipg
    【爻清】：嗯？
    【謝羽川】：就是那個！陳修哥上次給的零花錢，被我用來買典藏款限定遊戲卡帶啦，現在錢包比臉還幹淨，再讓陳哥再打點活動經費唄，嘿嘿。
    【爻清】：都找他要活動經費，你陳哥都快幹成黎明議會財務部部長了。
    畢竟很多人物都是剛被放生，目前處於三無狀態的占大多數：沒錢，沒工作，沒身份證。
    但在現實世界活動難免有用錢的地方，一個個都腆著臉找陳修要錢——誰讓管理局給他打了幾百萬這事人盡皆知呢，大家美名其曰：“陳哥、餓餓、飯飯”。
    “叮——”
    清脆的消息提示音與振動聲同時響起，季林捧著杯溫開水走到吧台邊。
    一旁的地麵上，黑色硬質行李箱敞著大口，露出內裏規整碼放的訓練器材，與房間裏柔軟的床品、精致的裝飾形成鮮明反差。
    箱內沒有衣物雜物，盡是泛著冷硬金屬光澤的器具，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每一件都透著實用主義的冷峻。
    邊角處的磨損、指虎上殘留的細微劃痕，都在無聲訴說著主人經曆過的廝殺與訓練。
    這些違禁品能帶上飛機全靠走後門。
    畢竟現在的黎城買不到高級玩家所需要的訓練器械，去駐地的管理局借用又要走流程、等審批，不如自帶方便。
    撈起吧台上的手機，季林長腿一抬，跨過滿地的金屬器械。
    在走向沙發的中途，屏幕亮起，映出他眼底尚未完全褪去的倦意。
    指尖劃過解鎖鍵，阿莉彌婭的消息已然彈出。
    [季林：打擾了，阿莉彌婭小姐]
    [季林：我在前往房間的路上遇見了冥河謝羽川，他提醒我今晚的賽前會議【完美時鍾】會到場]
    [季林：我並不了解這位內定議員，所以冒昧請教一下你，關於“遵守時間”的提醒有什麽深意麽？]
    這三條消息是在五分鍾前發出的。
    現在阿莉彌婭好脾氣地回答了他的疑問。
    [阿莉彌婭：【完美時鍾】槐序小姐，她看重一切規則，極端厭惡所有無序之事]
    [阿莉彌婭：她認為違反規則的人是不完美的，是需要被清除的壞孩子]
    [阿莉彌婭：話雖如此，但隻要你不主動觸犯規則，槐序小姐還是很好說話的呀]
    季林灌下一口溫開水，在喉結滾動間敲下“多謝你，阿莉彌婭小姐”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