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風暴中央，李雲天目睹了那張令他渾身血液凍結的臉。
    前世戰神的殘魂在混沌之主扭曲核心上浮動，眼中燃燒著熟悉的光芒。
    “我就是你啊，李雲天！”混沌咆哮轟鳴。
    千世記憶海嘯淹沒意識：戰神獨尊天地，為平衡親手撕下自己那片執念。
    天道殘卷突然蘇醒，銀白鎖鏈纏繞劍身，形成兩股對峙星雲。
    戰神的悲愴狂笑震蕩混沌：“你終於懂了——我為何嫉妒到發狂？”
    “憑什麽！”李雲天怒吼，握劍的手因恨意激憤戰栗。
    “來吧，讓我看看你會成為怎樣的……混沌？”
    混沌風暴的中心，如同一個塌縮瘋狂的世界墳場。原本洶湧翻騰的混沌氣流，此刻竟詭異地向內坍縮、凝聚，圍繞著那不可名狀的存在核心嘶吼旋轉，發出末日般的沉重咆哮。蝕骨焚風的厲嘯尖銳如針，無孔不入地撕扯著李雲天護身的九陽真氣護罩，每一次撞擊都激蕩起刺眼的金色碎屑。
    李雲天死死握緊手中“噬魂”古劍——這柄飲盡無數惡孽、飲遍自身孤寂的道之劍，此刻劍身幽暗寒光吞吐不定，低沉的顫鳴宛如悲獸哀嚎，傳遞著某種跨越時空、直抵神魂的悸動與驚懼。他全副心神之力盡數貫注於眼目之間，透過那狂亂漩渦的間隙，艱難地、一點點地刺穿層層扭曲翻騰的粘稠混沌能量。
    驟然間，他周身血脈驟然冰凍！
    一張臉。
    一張他曾千次於記憶深處描摹，萬次於靈魂幽穀中觸摸，無比熟悉又徹底陌生的臉！赫然浮現於那混沌之主最汙穢、最混亂的扭曲核心深處！
    那張臉，正是他的前世之貌——那個曾經獨尊九天、號令洪荒的……戰神！
    此刻，這縷來自戰神隕落時最為不甘、執念深種所撕裂的本源殘魂，便似一幅猙獰淒絕的麵具，牢牢鑲嵌在混沌核心之上。其原本神光內蘊的雙眸，如今唯有最陰毒的嫉妒與刻骨的瘋狂在翻騰燃燒，如兩簇焚盡萬古的幽黑火焰，穿透層層混沌渦流，死死鎖在李雲天身上。
    “……你……”嘶啞的音節幾乎卡在李雲天的喉嚨深處，神魂因這超越想象的劇變而劇烈扭曲，如同被無形的巨手反複攥緊揉捏，近乎撕裂破碎。所有的堅持，所有的追尋，所有的苦戰，此刻都化作一個巨大而荒謬的冷笑話——眼前這吞噬萬界、帶來無盡災劫的終極之惡，竟……竟是他自己靈魂最深處剝離的毒瘤？這荒謬絕倫的認知，幾乎將他意誌的根基徹底摧毀。
    “哈哈哈——！”那張由混沌核心顯化的戰神殘魂巨口猛然張開，發出震裂天宇的狂嘯。混沌風暴的咆哮竟被瞬間壓製！那聲音帶著撕裂一切的怨毒，又夾雜著一種近乎解脫的癲狂：“我就是你啊，李雲天！你這個……可憐的、遲鈍的、被偽善蒙蔽的‘我’！”
    這咆哮不僅是聲波，更是直接轟擊靈魂本源的烙印！每個字，每一個音節，都裹挾著超越想象的靈魂信息洪流，蠻橫無比地撞入李雲天的識海！
    “轟——！”
    李雲天眼前的一切景象轟然崩解。不再是風暴，不再是混沌，甚至不再是存在本身。時空的壁壘被徹底打碎、顛覆。
    無窮無盡的碎片——前世的記憶碎片——如同億萬被砸碎的鏡子所反射出的光斑，裹挾著冰冷、混亂、磅礴無儔的思緒洪流，瞬間將他吞沒！
    他成為了那個頂天立地的戰神，手握星辰為子，呼吸吐納宇宙生滅，萬物萬靈在其腳下匍匐稱頌。
    獨裁？不，那是偉力成就的理所應當！萬物皆循他意誌運轉，秩序如鐵，籠罩萬界。他感受到那無所不能的絕對控製，也感受到那億萬生靈加諸於身的信仰重壓。每一縷信仰，既賦予他力量，也編織成冰冷的枷鎖，束縛著他這尊“神”。孤絕的寒意自萬神殿冰冷的基石裏升起，滲入骨髓，縱然俯瞰諸天，卻尋不到一個能與己並肩的靈魂。
    這便是力量的代價。孤寂成了永恒的底色。
    直到那天。天機子的幻影如蒼老星辰的低語般降下——“失衡將至”。
    平衡……戰神強大的意誌在法則核心深處碰撞、激蕩。力量越強，越是清晰地感知到那無形的束縛，天道運轉的鐵律如同冰冷的巨輪，緩慢而不可抗拒地碾過每個試圖悖逆的意誌。他洞悉了宇宙那冰冷、公正、又極其殘酷的真理：越是強大的個體，其本身的存在，便越是對宏觀宇宙秩序的持續傷害！如同一個完美的幾何模型中嵌入了一個超出計算的奇點。
    他低頭，凝視著自身核心。那份執著於掌控萬物的權柄欲念，那份對於孤獨的極度恐懼，那份被眾生膜拜捧上神壇後愈發膨脹的自我……這些他從前視若珍寶的念頭，此刻如猙獰的毒瘡，在至高法則麵前暴露無遺。
    必須割除！
    這念頭如雷霆般貫穿戰神的意識。
    撕裂……分離……硬生生將自身完整的“道”與“魂”，將那凝聚到極致的權欲與對孤寂的扭曲恐懼……從核心中剝離！這份被他親手撕下、排斥出神體的“殘渣”……包含著最為根源的“惡”與“懼”！一個因他偉大而誕生，也必將因其偉大而吞噬一切的怪物！一個對他這本體，對整個他所維護的舊秩序，醞釀著滔天恨意與嫉妒的毒火！
    這劇烈的分離伴隨著如同開天辟地般的巨大痛苦，讓戰神堅不可摧的神軀都在虛無中猛烈震顫。被分離出的那一部分意識，在墜入混沌的前一刻，那刻骨銘心的、充滿毀滅性的怨毒目光，如同一把冰冷淬毒的匕首，深深刺進戰神靈魂最深處——“你……不敢麵對……我？……等著……我會回來……毀掉這虛偽秩序！”
    記憶的洪流驟然洶湧而至又狂暴退去，李雲天意識重回風暴核心，如同被拋上浪尖又狠砸礁石的孤舟。那股被前世的自己親手撕開、猶如活生生剝皮剔骨般的極致痛苦與撕裂感，瞬間穿透了千年輪回壁壘，烙印般鮮明地灼燒在他的神魂深處！那是戰神承受的劇痛，如今，也成了他的劇痛！
    “呃啊——！”
    悶哼自李雲天唇齒間迸發，胸腔內氣血翻騰如沸，握劍的手指關節因用力過度而發出細微的咯咯聲。眼前仿佛還殘留著戰神那雙在分離瞬間、由痛苦絕望徹底扭曲為怨毒詛咒的眼睛——那雙眼睛，如今正死死地長在混沌核心之上！他的恨，他的痛，他的絕望……原來皆來源於此！來源於他那無情的前世！
    那張鑲嵌在混沌核心的猙獰臉孔，燃燒著無休止的妒火與瘋狂：“看見了嗎？感受到撕裂我時的‘慈悲’了嗎？高高在上的你啊，以眾生為名，以天道為刀，親手將我剜除！”
    每一個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剜割李雲天的神魂。前世那看似維護秩序的無上偉力之舉，此刻卻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虛偽腥氣，刺激著他的怒火。
    然而，就在這狂怒與絕望瘋狂滋長的千鈞一發，一股截然不同的意誌，一股深沉如玄冰又浩瀚如星海的意誌，毫無征兆地在李雲天身體最深處轟然爆發！
    是“天道殘卷”！
    天機子臨終前融入他體內的那點微弱星光，原本沉寂如同化石，此刻卻感應到了那來自靈魂最深處、最本源、也最尖銳的衝突——現世之魂直麵那被切割、被放逐的“惡之本我”！衝突的劇震化為喚醒的力量！
    一道純粹到近乎虛無的銀白光華，驟然自李雲天丹田氣海點亮。隨即，億萬道細密如針、璀璨奪目的銀色光絲，如同被賦予了生命意誌的法則之線，從體內奔湧而出！它們如有靈蛇狂舞，瞬間纏繞上李雲天緊握的噬魂劍！
    黑鐵般的沉重劍身頓時被一層流動的液態銀光覆蓋。
    劍鳴！
    不再是悲戚、狂躁的厲鳴，而是轉為一種清越冷冽、至高無上的震鳴！這聲音似乎超越了時間與空間的維度，帶著冰冷的秩序裁決之力，竟直接將周圍狂暴嘶吼的混沌氣流強行逼退數尺！一股無形的力場悄然形成，開始排斥並湮滅四周的混亂法則。
    這奇異的法則光輝並未止步於劍身。它們以噬魂古劍為中心，瘋狂向虛空深處輻射、延展、交織！
    嗡——！
    一道巨大的、緩緩旋轉的玄奧輪盤在李雲天頭頂上方瞬間凝成！輪盤通體閃爍著純粹神秘的星輝光澤，邊緣銀光符文如星辰跳躍明滅不定。無數細微如塵、卻清晰可見的天地規則符號在輪盤表麵緩緩流淌循環不息——如同天道運轉在微觀層麵的具象投影！輪盤緩緩旋轉，散發著平定一切混亂、梳理萬類法則的宏大力量。一個穩固的領域隨著星輪旋轉而展開，驅散吞噬了周圍大片混沌亂流，暫時開辟出一方秩序孤島。
    混沌之力的侵蝕為之一滯！
    “什麽？！”那張鑲嵌在混沌核心之上、屬於戰神的殘魂臉孔第一次顯露出清晰的驚愕。那燃燒著永恒嫉妒與瘋狂的雙眼猛然收縮，死死盯住那柄被“天道”法則纏繞、此刻正激發出浩然異力而震動不休的噬魂劍：“不——不可能！那個該死的老鬼……他臨死前算計我？！天機子——！”
    殘魂發出厲鬼般的淒厲咆哮。無數混沌觸手瘋狂地從它那龐大的核心本體中爆射而出，如同億萬條發狂的黑色巨蟒，挾著崩滅星辰的恐怖能量，惡狠狠地抽打、纏繞、衝擊著星輪結界！
    轟！轟！轟！
    每一次碰撞都爆發出震耳欲聾的毀滅之音。銀白的星輝與粘稠翻騰的混沌之氣劇烈摩擦、侵蝕、湮滅，空間在這兩種至高級別的本源力量對衝下不斷破裂又自我修複，無數細微的時空裂縫在碰撞邊緣明滅不定。星輪結界劇烈震蕩，銀輝急劇閃爍，仿佛隨時會被那無窮無盡的混沌淹沒撕碎！
    星輪在咆哮的壓力下艱難支撐旋轉，發出低沉悲鳴的金屬摩擦聲，其散發出的肅穆銀輝此刻也明滅閃爍不定，仿佛風中飄搖的殘燭。然而它核心中流淌的符號雖然遲緩卻仍在循環不止，不斷抵消著混沌侵蝕的力量。每一道銀光符文破滅，都會有更多的法則之絲從“天道殘卷”深處、從李雲天的意誌深處源源不斷滋生出來，如同不竭的聖泉，補充著這搖搖欲墜的秩序疆界！
    兩張臉孔——風暴中心的李雲天，與核心上掙紮咆哮的前世戰神——隔著不斷明滅炸裂的能量亂流，在混沌與秩序的生死分界線上再次狠狠對上！
    這一瞬，似乎凝滯成了永恒。那張被混沌核心包裹、猙獰至極的扭曲臉孔上，瘋狂滔天的怨毒之中，竟驟然裂開了一道深沉得令人靈魂顫抖的……悲愴！
    “哈哈哈——哈——！”這笑聲不再是單純的狂傲，而是如同凝聚了萬億載被撕裂放逐的孤寂與痛楚，仿佛熔岩從破碎的地殼裂隙中噴發出來，裹挾著焚盡一切的絕望與嘲弄：“你終於懂了！李雲天！你終於……體會到了我的痛苦！體會到了那份被剝離、被放逐、被‘本體’親自背叛如同拋棄垃圾般的無盡恨意了吧？！”
    那張屬於戰神的巨臉因極致的情緒而扭曲痙攣，每一個音節都是泣血的控訴：
    “憑什麽？！！！”他（或者說“它”）的聲音撕裂了混沌的喧囂，每一個字都如巨錘砸在李雲天心頭：“憑什麽你這‘善’的、‘完整’的部分便能理所當然地繼承一切？！憑什麽你能堂堂正正立於光明之下，享受世人的目光？！而我，這被你像割掉腐肉般拋棄的‘惡’，卻隻能在這暗無天日的混沌深淵中獨自燃燒？！憑什麽？！回答我——回答我啊！你這個虛偽的……我！”
    這股焚天煮海、凝聚了數劫時光積累而成的恨意，裹挾著被拋棄者的絕對絕望與嫉妒狂潮，如同實質的血腥刀刃，瞬間衝垮了李雲天竭力維持的理智堤壩！
    “憑什麽——？！”李雲天口中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這吼聲並非回答，而是被這直指靈魂最陰暗角落的質問徹底引爆的狂怒！那屬於戰神的、跨越輪回所遞來的“憑何如此”的尖利矛鋒，不偏不倚狠狠紮進他自己內心深處那些連他自己都不敢直視的隱秘角落。
    他的雙眼瞬間被血絲充滿赤紅如魔！無數駁雜的念頭在腦海裏失控般咆哮沸騰——前世戰神立於宇宙之巔那令人窒息的孤寂、剝離“惡念”時那份深入魂髓的可怖劇痛、被剝離者的無邊怨毒詛咒、以及前世今世雙重疊加之下對“天道”這冰冷法則本身翻騰的質疑與不忿……所有的壓抑如同積蓄萬載的火山，被這股同源而出的極致恨意徹底點燃！
    嗡！
    手中被天道法則纏繞、正與混沌瘋狂對抗的“噬魂”古劍，劍身猛地劇震！那原本純淨清冷的銀色法則光輝驟然間劇烈波動起來，絲絲縷縷漆黑如墨、充滿了腐朽破滅氣息的混沌之力，竟如汙濁的毒蛇，自李雲天緊握劍柄的指縫間鑽出，由內而外，狠狠纏上劍身的星輝鎖鏈！秩序與混亂的能量在劍體表麵激烈碰撞撕咬，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銳響！
    “殺了我！”那張鑲嵌在混沌核心之上的臉孔陡然咆哮，狂暴的能量衝擊波將周圍一切推開！那戰神的殘魂巨臉因極致的渴望而扭曲變形，癲狂中帶著一種撕裂靈魂的蠱惑：“用這柄劍！用它斬斷這輪回的宿命！斬斷我這讓你背負一切的源頭孽障！這樣——你的痛苦終結了！我也得到了永恒的……解脫！你將成為新的混沌！更純粹、更強大的混沌！去重塑一切你認為‘正確’的規則！來吧！毀滅我！成為……新的神！”
    “啊啊啊——！”李雲天的理智被這股同源共振的極端情緒徹底撕裂。他發出了並非人類喉嚨所能負荷的野獸般咆哮。血淚順著他扭曲的麵頰滾落而下。緊握劍柄的雙手，每一個指節因狂暴力量灌注而慘白凸起，劇烈顫抖無法自抑！劍身上，星輝鎖鏈與混沌汙光纏繞絞殺，黑與白的界限變得模糊不清，如同他此刻徹底沸騰糾纏、再也無法分辨彼此的心。
    殺？斬斷過去？以此終結永世痛苦之根源？親手完成前世那場以“救贖”為名的未完切割？成為嶄新的、唯我獨尊的……混沌？
    星輪結界在李雲天內心洶湧的混亂侵蝕下發出瀕臨碎裂的哀鳴。
    下一個瞬間——
    李雲天的身體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力量！一道糅雜了不屈意誌、混沌反噬之力與星輝法則的磅礴氣勁以他為中心轟然炸開！
    他動了！帶著撕裂空間的音爆，身影化作一道拖著無數能量亂流殘影的厲閃，如流星墜地般狠狠撲向那張懸浮於混沌核心的、屬於前世的扭曲巨臉！
    漆黑粘稠的混沌核心如沸騰泥沼般劇烈蠕動，試圖阻擋這道決絕的身影。
    然而，在即將觸及核心的刹那，李雲天卻非直刺——
    “噬魂”古劍拖曳著混亂與秩序糾纏的混沌光華，由下而上，劃出一道淒厲絕倫的斜月斬弧，狂暴無匹的劍罡卷起風暴亂流形成的螺旋尖嘯，帶著同歸於盡的決絕，狠狠斬落！
    “吼——！！！”
    那戰神臉孔發出一聲混合著毀滅快意與某種扭曲期待的狂嘯，竟完全不避，甚至主動迎著劍鋒，扭曲著張開那張巨大的、深不見底的口！
    劍落！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
    時間與聲音被無形之手粗暴地掐斷。噬魂劍纏繞著黑與白兩股極限力量的光刃，深深切入了那由混沌核心凝聚成的恐怖巨口之中！
    整個無邊的混沌風暴，在劍刃切入口中的那個瞬間，詭異地凝滯了一瞬！仿佛一張拉滿弓弦的手忽然鬆開，極致的動與極致的靜在此刻完成了轉換。
    下一秒，沒有爆炸！一股肉眼可見的、由純粹毀滅法則形成的漣漪，以劍鋒切入點為核心，無聲地但無比猛烈地擴散開來！
    沒有聲音，但衝擊波實實在在地橫掃一切！漣漪所過之處，凝聚的混沌能量瞬間化為最原始的灰燼塵埃，仿佛被無形的橡皮擦從存在層麵強行抹除。這抹除的潮汐以超越思維的速度蔓延，整個風暴空間的龐大結構在這片“靜默湮滅”的潮水中劇烈顫抖，發出了無聲的痛苦**！
    星輪結界被這同源而生、卻又帶著自我毀滅氣息的毀滅之波一撞，再也支撐不住，發出最後一聲如同琉璃碎裂的淒鳴，驟然暗淡，化作漫天飛舞的銀色光點，消散於混沌之中。
    核心深處那張猙獰的巨臉，在劍鋒沒入口中的瞬間，所有表情也凝滯了。瘋狂、怨毒、悲愴、蠱惑……無數情感凝結成一種怪誕的平靜。
    然後，在那片無聲湮滅潮汐的中心，李雲天保持著揮劍斬入的姿勢，血淚流過他扭曲僵硬的嘴角，顫抖的雙眸卻死死盯著劍下那張臉孔。
    在李雲天沸騰的血色視野深處，核心最深處，那張巨大臉孔的“後方”——在湮滅潮汐尚未抵達的核心最中央、混沌最深沉的陰影裏——一點微弱卻純淨無比的、比晨曦還要柔和的乳白色微光，如同從無限汙穢中誕生的純粹靈魂之種，微微地……顫動了一下！
    而李雲天的靈魂深處，那一直被憤怒與劇痛壓抑的天道殘卷本源印記，幾乎在同時發出前所未有的強烈悸動。
    星輪潰散的殘餘清輝與那縷微弱純淨的白光，遙遙相應。
    一點微妙的悸動，如同石投入沉寂萬古的古潭，在李雲天破碎沸騰的靈魂深處陡然漾開。
    是天道殘卷！那融入其本源深處的一點天機烙印，在這決定生死的終極接觸瞬間，竟被眼前混沌核心中央那片汙穢深淵……中一絲同源卻徹底扭曲汙穢的本源所吸引，兩種截然相反的“秩序”轟然對撞，爆發出決定命運的最終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