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心哀莫過於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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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歌因為榮芷昔的哭鬧,錯過了大廚房的飯點。
    廚房婆子看她是侯府主母,真不敢不給吃食,可也沒恭敬到哪去。
    隨便炒了個青菜,給了兩個早上剩的雜糧饅頭,就打發了。
    沈清歌沒有吵鬧,提著食盒回到了院中。
    午後的院子太陽照著,比屋內暖和得多。
    小翠在院中古樹下收拾了一張木質小桌子,放了兩把凳子。
    就是兩人簡單的餐桌了。
    小翠上前接過沈清歌手裏的食盒,一臉擔憂:“夫人,對不起,都是奴婢沒用。”
    說著話,那清秀的小臉上又掛起了淚珠。
    沈清歌瘦弱的脊背挺直,拿起桌上的冰冷的饅頭隻掰了一半,剩下的都推到了小翠麵前。
    “快吃吧。”
    她咬了一口饅頭,拿起筷子挑了一根青菜,送進嘴後,眉頭蹙了起來,停頓片刻後,慢慢地咀嚼起來。
    小翠吃了一口卻瞬間吐了出來,在抬頭,眸子通紅的就要奪過沈清歌手裏的筷子:
    “夫人,這......這您怎麽能吃這種東西。”
    沈清歌製止了。
    比起上一世一天一碗水的吊著,現在有盤菜有口饃,已經很不錯了。
    她平靜的臉上換上笑意,但聲音還是淡淡道:“無礙,隻不過是鹽多了點,就著饅頭吃,剛好。”
    小翠看著一口口吃菜的沈清歌慌了,夫人究竟經曆了什麽,才會這麽平靜。
    曾經那個愛吃,挑食,愛哭,愛鬧的小姐哪去了?
    為什麽成了侯夫人以後,她記憶中的那個小姐就不見了?
    小翠壓著心中的漣漪,強忍著淚水,重新拿起了筷子。
    這時,門口傳來兩個侍衛的聲音。
    “侯爺!”
    沈清歌拿著筷子的手一怔,榮錚來了!
    還不等她反應,院門就被推開。
    隨後一道歡快的身影,朝著自己奔了過來。
    “娘親!”
    沈清歌愣愣地看著懷裏的榮芷昔,有點恍惚。
    “娘親,芷昔找到娘親了。娘親不要趕芷昔走好不好?求求你了,娘親......”
    榮芷昔一聲聲“娘親”叫得沈清歌心中一片柔軟,粉唇沒經過大腦同意,就答應了下來。
    “好。”
    一旁負手而立的榮錚,緊握的拳悄悄鬆了一鬆。
    眸光從沈清歌臉上移開,落在了她麵前的案桌上。
    雙眸微眯,掃過上麵的飯菜。
    “你就吃這?”
    聽著榮錚的質問,沈清歌冷笑一聲。
    “一個罪婦而已,還想吃山珍海味?”
    語氣裏淡漠地聽不出一絲情緒,好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聽到這話,榮錚的眸色驟然一沉,語氣森森道:“誰說你是罪婦了?你到底在這裏裝什麽?”
    他本不想這麽說的,可不知為何,話到嘴邊,卻變了味。
    “你既然有苦衷,既然冤枉了你,你為何不說?”
    他握拳低吼:“擺出這幅淒風苦雨的樣子給誰看?”
    看著榮錚因憤怒而猩紅的雙眸,沈清歌緩緩站起身,丹鳳眸裏沒有一絲情緒,隻淡淡一句:“侯爺若無事,就請回吧。”
    “你!”
    榮錚的臉色黑得能滴下墨來。
    沈清歌就像一團棉花,無論他說什麽,都是那副淡淡的樣子。
    讓他莫名的氣惱。
    果然,最平靜的回應,最讓人瘋狂。
    可她以前,明明是一個那麽耀眼的人。
    “沈清歌!”
    榮錚再一次不受控地吼了起來,他討厭這種不受控的感覺,可越是討厭,越控製不住地想要發泄。
    “我在問你,你為什麽不解釋!”
    沈清歌感受到懷裏孩子的害怕,眉心微擰,看向榮錚:“侯爺想聽什麽?”
    她緩緩轉回視線,眼底一片死水:“你給過我機會解釋嗎?”
    “我說了,你就會信嗎?”
    榮錚猛地一噎,一直緊握的拳鬆了又緊,他沒有給過她機會解釋嗎?
    “榮錚。”她第一次這樣喚他。
    “我們和離吧,你放過我。”
    沈清歌揚著頭,臉上沒有淚,隻有麻木的蒼涼。
    榮錚渾身又是一震,瞳孔驟縮:“......你說什麽?”
    一旁的小翠悄悄拉過榮芷昔進了屋子,空曠的院子裏,隻留下兩道背影。
    “我說,我們和離。”
    沈清歌又重複一遍,沒有半分猶豫。
    “休書也行,侯爺怎麽寫,我怎麽接。”
    “沈清歌!”榮錚聲音裏帶著驚怒。
    “你究竟要我怎樣?”
    枉他今天還特意去買了她愛吃的蜜餞,還特意來和她道歉。
    她卻這麽得寸進尺,一句解釋的話也沒有。
    榮錚大概自己都不知道,他從回來到現在,句句都是指責。
    一句要她解釋的話也沒說,一句道歉的話,甚至,是語氣軟一點的話都沒有。
    而那特意買的蜜餞,還在榮芷昔院子門口扔著。
    不過,現在已經進了新月的院子。
    沈清歌朝著他,慢慢地福了福身:“請侯爺成全。”
    榮錚看著她低垂的眉眼,突然明白。
    心哀莫過於心死。
    比哭喊更傷人的,是這種平靜的疏遠!
    他猛地吸了口氣,空氣冷得刺肺。
    既然她想和離,不如就如了她的願。
    也算是這幾天來,對她的補償。
    “和離?”他重複了一遍,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冰冷。
    “可以。”
    沈清歌的睫毛微不可查地顫動了一次,但依舊沒有抬頭。
    “明日公主生辰,你帶著芷昔前去祝賀。”
    他向前一步,逼近她,周身的寒氣將她完全籠罩:“你不是想和離嗎?明天帶著帶著芷昔去赴宴,全了侯府的體麵。回來之後,我們便和離。”
    沈清歌沒有退縮,抬眸對上他清冷的眸子,緩緩點頭。
    一個字沒有,一點情緒也沒有。
    榮錚的心像是被狠狠蜇了一下,莫名的煩躁感又湧上心頭。
    就這麽盯著她,良久,他甩下一句:“芷昔今晚就留在這裏。”
    榮錚的離開像是帶走了院中的寒風,讓空氣都變的緩和起來了。
    屋內窗邊上趴著的大小腦袋,見榮錚走了,拉著手歡快的從屋裏出來。
    “娘親......”
    榮芷昔衝向沈清歌,借著伸向自己的手臂,爬上了沈清歌的肩頭。
    小腦袋在她勁窩亂蹭:“娘親......芷昔以為你真的不要芷昔了......嗚嗚......”
    沈清歌的心也酸澀得無法呼吸,她緊緊回抱住懷裏微微顫抖的小身子。
    低下頭,臉頰貼著榮芷昔柔軟的頭發,深深吸了一口氣,心瞬間被滿足感包裹。
    “傻丫頭,”她聲音低柔得幾近哽咽,“娘親怎麽會不要你?”
    隻是她要不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