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開始了。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精美菜肴，一壇壇醇香醉人的美酒，如同流水一般被送了上來。
    烤得金黃流油的乳豬，肥美鮮嫩的清蒸河魚，還有各種南陽本地都難得一見的珍饈美味，應有盡有。
    然而，靖北使團的每一個人，都味同嚼蠟，食不下咽。
    他們的手在抖，心在顫。
    在這上千名虎狼之師的環伺之下，別說是吃飯，他們連呼吸都覺得困難。每一口空氣吸入肺裏，都帶著一股刀鋒般的冰冷和血腥味。
    與他們這邊的死寂和絕望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方寒那一桌的熱鬧與融洽。
    “牛二，大王莊一戰，你指揮得當，居功至偉！來，本官敬你一杯！”
    方寒顯得興致極高，端起酒碗，與牛二碰了一下。
    牛二激動得滿臉通紅，脖子都粗了一圈，猛地站起身，將碗中烈酒一飲而盡，用袖子擦了擦嘴，甕聲甕氣地大吼道：“謝主公賞！為報主公知遇之恩，牛二這條命就是主公的！您讓俺往東，俺絕不往西！”
    “哈哈哈，好！”
    方寒大笑，又將目光轉向馬保國：“保國，你心思機敏，屢獻奇策，同樣功不可沒！這第二營營正的位置，你坐得穩穩當當！日後，還有更大的功勞等著你！”
    馬保國也是激動不已，連忙起身行禮，聲音洪亮：“全賴主公栽培！屬下願為主公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這其樂融融、論功行賞的氛圍，就像一根根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文先生等人的心上。
    他們看得清清楚楚，方寒這是在演戲給他們看！
    他在用這種最直接的方式告訴他們——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跟著我方寒，就有酒喝，有肉吃，有官做！與我為敵，下場就隻有死路一條！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方寒終於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那雙深邃如星空的目光，緩緩落在了對麵如坐針氈、汗流浹背的文先生身上。
    被他目光掃中的那一刻，文先生渾身一激靈，仿佛被一條毒蛇盯上，整個人都僵住了。
    “文先生，”方寒的語氣依舊溫和，甚至帶著一絲笑意，“此次南陽之行，一路舟車勞頓，想必是讓你受驚了。我這人性子直，不懂什麽彎彎繞繞的官場文章，若有招待不周之處，還望海涵啊。”
    “不……不敢……仙……仙尊……方大人言重了！”
    文先生“霍”地一下從座位上彈了起來，因為太過緊張和恐懼，連聲音都在劇烈地發抖，對自己的稱呼都變得語無倫次。
    “噗通！”一聲，他雙膝一軟，竟是直接跪了下去，對著方寒連連叩首：“大人神威，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天威，還望大人恕罪，饒小人一條狗命！”
    他身後的使團成員見狀，也紛紛嚇得魂飛魄散，跟著跪倒一片，磕頭如搗蒜。
    方寒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嘴角勾起一抹莫測的笑容，慢悠悠地說道：
    “先生遠來是客，即將遠行，我這做主人的，心中頗為不舍。”
    “所以，我特地為先生與諸位，備下了一場別開生麵的‘煙花’，為你們壯行，如何？”
    煙花？
    文先生猛地一愣，跪在地上的身子都僵住了，心中瞬間升起了一股無比荒謬的感覺。
    在這種殺氣騰騰、劍拔弩張的氛圍下，放煙花？
    這是何意？
    然而，不等他想明白，方寒已經輕輕地拍了拍手。
    “嘎吱——嘎吱——”
    遠處，傳來一陣沉重無比的車輪碾壓地麵的聲音。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數十名龍牙軍最精壯的士兵，正合力推動著一個被巨大黑布嚴密覆蓋的龐然大物，緩緩進入了校場的中央。
    那物體沉重到了極點，兩個巨大的車輪在堅硬的校場地麵上，都壓出了兩道深深的轍痕。
    那黑布下的東西仿佛是一頭活物，僅僅是靠近，那股冰冷的鐵血氣息就讓文先生的皮膚刺痛，讓他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快要被凍結了！
    整個校場的溫度，都仿佛在這一刻驟然下降了幾分。
    文先生的心跳，在這一瞬間，猛地漏了一拍。
    他死死地盯著那個被黑布覆蓋的輪廓，一股前所未有的、極致的不祥預感，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