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杏林天工院回來，淩霜雪的腦子還是一片空白。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跟著方寒回到方府的，整個人像是提線木偶，被下人領著，麻木地走回了“靜雅軒”。
    可剛一踏進院門，她冰冷的身體猛地一震，腳步瞬間釘在原地。
    門口那兩名日夜監視著她，如同影子般寸步不離的侍女，不見了。
    整個院子靜悄悄的，除了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再無半點人息。
    一股比被嚴密監視時更加刺骨的寒意，瞬間從她的腳底板竄上天靈蓋。
    淩霜雪的心髒猛地一沉。
    在方寒眼裏，自己連個值得監視的對手都算不上了！
    自己的潛伏，在這個男人麵前，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這比被人拿刀捅一萬個窟窿還難受！
    淩霜雪踉蹌著走進房間，無力地坐倒在冰冷的木椅上。
    窗外的月光灑進來，將她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充滿了孤寂與淒涼。
    她腦海中，反複回蕩著白天在杏林天工院看到的一幕幕。
    那起死回生的神跡，那傷兵家屬發自肺腑的叩謝……
    還有柳如媚臉上那種創造生命時，所散發出的神聖光輝。
    而她呢？
    她隻會殺人。
    她窮盡十幾年光陰，將殺人變成了一種藝術，並以此為榮。
    可現在，這份榮耀，在那種足以逆轉生死的偉力麵前，顯得如此可笑，如此……卑微。
    就在她心神俱亂，窗外，一道黑影極快地掠過。
    “篤。”
    一聲輕響，像是有什麽東西從那黑影身上掉落，正好砸在了院中的石板路上。
    那黑影似乎毫無察覺，一閃而逝，消失在夜色之中。
    淩霜雪的身體僵住了。
    這拙劣的表演，簡直是在把她當傻子！
    她知道，這是方寒的手筆。
    一種混雜著好奇與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驅使著她。
    鬼使神差地，淩霜雪站起身，一步步走到院子裏，彎腰撿起了那個掉落的東西。
    那是一卷用細繩捆好的卷宗。
    回到房中，在搖曳的燭火下，她顫抖著手，解開了細繩。
    當她打開卷宗，看清上麵用蠅頭小楷寫下的第一行字時，她的瞳孔，驟然收縮！
    這是一份關於靖北侯勢力的絕密情報！
    上麵詳細記錄了靖北侯最近的所有軍事調動、糧草運輸路線、甚至是與朝中某些官員的秘密往來！
    這些情報的詳盡與精準程度，讓她這個靖北侯最信任的“鷹爪”都感到頭皮發麻！
    方寒的勢力，究竟已經滲透到了何種地步？
    她的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著，一頁頁翻過，心髒狂跳得像是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突然，她的目光像是被釘子釘住，死死地定格在其中一頁！
    那上麵一行冰冷的文字，瞬間抽幹了她全身的血液！
    “……為掩護主力向西線戰略轉移，並成功拖延南陽方寒之注意力，特令‘鷹爪’校尉陳默，率麾下五百死士佯攻玉門關西側哨卡，並於沿途刻意散播其為我軍精銳主力之假消息。陳默部作戰勇猛，已於三日前全軍覆沒，成功將方寒一部主力兵力吸引至西線方向，為我大軍從容部署爭取了寶貴時間。此役，戰略目的達成。”
    戰略目的……達成？
    陳默！
    淩霜雪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那個名字，像是一道驚雷，在她靈魂深處炸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