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灼的死，成為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當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滾落在地時，數十萬降兵的怒吼聲達到了頂點，隨後又迅速平息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複雜而茫然的寂靜。
    首領死了，戰爭結束了，可他們的未來在哪裏？
    家園被毀，親人離散，他們就像被牧人拋棄的羊群，在曠野上不知所措。
    恐懼和迷茫，再次籠罩了他們的心頭。
    方寒將帶血的長刀插回鞘中，他冰冷的目光再次掃過全場，高台下的擴音器裏，傳出他沉穩而有力的聲音。
    “呼延灼已死，罪魁禍首伏誅。從今天起，草原的舊時代，結束了。”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麽。擔心我會像過去的征服者一樣，屠殺你們的男人，搶走你們的女人和牛羊。”
    方寒頓了頓，話鋒一轉。
    “但我方寒，不屑於此！”
    “從今日起，我宣布，草原新政！”
    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他們知道，接下來方寒說的每一個字，都將決定他們的生死和未來。
    “第一，廢除草原上所有部落的奴隸製！從今天起，所有人，無論你過去是貴族還是奴隸，身份一律平等！你們的生命和財產，將受到我龍牙軍的保護，任何人不得隨意侵犯！”
    此言一出，人群中立刻起了一陣騷動。那些出身低微，甚至本身就是奴隸的士兵們，眼中瞬間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平等？這是他們做夢都不敢想的事情！
    方寒沒有理會騷動，繼續宣布。
    “第二，開放互市！我將以南陽府充足的糧食、精美的布匹、鹽巴和鐵器，換取你們手中的牛、羊、馬匹和皮毛！價格公道，童叟無欺！我保證，一袋糧食，能換到比過去多三倍的牛羊！我隻要你們記住，戰爭隻會帶來死亡，而貿易，能讓你們的孩子吃飽穿暖！”
    這一下，人群徹底沸騰了！
    對於逐水草而居的牧民來說，什麽榮耀，什麽征服，都比不上能讓家人吃飽的糧食和能抵禦嚴寒的衣物來得實在。方寒的承諾，就像一道光，照亮了他們貧瘠而絕望的生活。
    “第三，為了維護草原的秩序，我將組建一支由草原人自己構成的‘草原自治軍’！你們當中願意為守護新秩序而戰的勇士，可以報名參加。軍餉待遇，與我龍牙軍一視同仁！但是！”
    方寒的聲音陡然嚴厲起來。
    “所有軍官，必須由我南陽府派駐，並且要學習新的戰術和紀律！這支軍隊，不是任何部落的私產，它隻為守護所有草原人民的和平與安寧而存在！”
    這一條，更是神來之筆。
    既給了草原人自己管理自己的尊嚴，又通過派遣軍官，將槍杆子牢牢地握在了自己的手裏，徹底瓦解了舊有部落擁兵自重的根基。
    恩威並施，胡蘿卜加大棒。
    這一係列環環相扣的新政策，如同一柄重錘，徹底砸碎了草原上延續了千年的舊有部落製度。
    它精準地打擊了上層貴族的利益，卻將實實在在的好處，分給了占人口絕大多數的底層牧民和奴隸。
    “你們的家園被毀，我會派人幫你們重建。你們缺少糧食，我的糧車已經在路上。你們的冬天難熬，我的棉衣很快就會運到。”
    方寒張開雙臂，聲音充滿了無與倫比的自信和感染力。
    “我給你們的，不是征服和奴役，而是一個全新的、充滿希望的未來！一個沒有人再敢欺壓你們，一個你們的孩子可以讀書識字，一個可以用自己的勞動換來富足生活的未來！”
    台下，死一般的寂靜。
    數十萬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高台上的方寒。
    他的話語，像溫暖的陽光，驅散了他們心中的寒冷與恐懼。
    他的承諾，像甘甜的雨露，滋潤了他們幹涸龜裂的心田。
    他們從這個男人的身上，看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東西。那不是征服者的殘暴，也不是統治者的貪婪，而是一種如同神明般的、創造新世界的偉力！
    不知是誰，第一個跪了下來，對著方寒，獻上了草原上最崇高的敬意，五體投地。
    他的動作，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麵，瞬間激起了層層漣漪。
    “撲通！撲通！撲通！”
    成千上萬的牧民士兵，成片成片地跪倒在地。
    他們不再是因為恐懼，而是發自內心的、最純粹的敬畏與感激。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牧民，淚流滿麵，用嘶啞的嗓音，高聲呼喊出了一個流傳於草原古老傳說中的至高尊號：
    “天可汗！”
    “天可汗！！！”
    “天可汗！！！”
    刹那間，數十萬人的歡呼聲匯聚成一股撼天動地的聲浪，在這片廣袤的草原上空久久回蕩！
    他們歡呼的，是這位賜予他們新生與希望的征服者。
    方寒站在高台上，迎著那山呼海嘯般的尊號，心中豪情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