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天地間,再無我之血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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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坡之上,骨灰已經被薑寧親手安置了進去。
    一眾長安修者分列兩側,都靜靜的看著那跪在墳前的白衣青年。
    薑寧緩緩撫摸著身側猛虎的脖頸,說道:“去取一塊青石來。”
    ‘吼……’
    猛虎得了命令,頓時化作一陣赤金風暴席卷而去。
    這一幕,讓在場眾多修行者又是一陣驚訝。
    明明是變化之物,可靈性竟然如此充足,簡直不可思議。
    不多時,那赤金風暴再次回轉,赫然托著一塊足足有丈高的光滑青石。
    薑寧站起身,將那青石切削成合適的大小,落在了墳墓前。
    “小友若是不嫌棄,便由本將來執筆?”
    這時,一旁沉默許久的秦瓊突然上前一步。
    薑寧聞言,正要點頭答應下來,卻神色一動。
    “哇哈哈哈哈!秦老哥哥,這可是老弟的屬下,安能讓你執筆?”
    聽到這笑聲,就知道是誰來了。
    卻見程咬金龍行虎步而來,雙手之中,還捧著一卷金黃帛書。
    見此,在場眾多修者,也紛紛躬身行禮。
    “陛下有旨!”
    程咬金到了近前,展開手中聖旨,神色肅然道:“敕曰:薑守拙為我唐國先鋒悍將,智勇雙全,既忠且孝,雖乃壽終正寢,朕亦憾之!”
    “故,朕特下恩旨,以一等侯爵之禮葬之!”
    “欽此!”
    聖旨並不長,甚至可以說簡短,但即便如此,也能夠看出當朝天子的重視。
    在場就沒有蠢貨,都知道這聖旨完全是因為薑寧才會出現。
    唐皇李世民對薑寧的看重和拉攏,可見一斑。
    芒耳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身後跟著偌大的儀仗隊伍。
    一等侯爵之禮,一絲不缺。
    “煩請程伯爺,為我阿翁墓碑執筆。”
    薑寧抬手一揮,身側猛虎驟然變化,化作一杆刀筆,被他雙手捧著,遞到了程咬金的麵前。
    “好。”
    程咬金痛快的答應了下來,掂量了一下手中刀筆,感歎道:“怪不得崔大講究會跟我說,你這一柄刀,便當得起萬兩黃金,今日一見,怕是少說了。”
    感歎了一句,程咬金來到墓碑前,神色肅穆了許多。
    沉思良久,方才下筆。
    ‘敕建,大唐肅寧侯薑守拙之靈位。’
    一行大字之後,旁邊是一行小字。
    ‘孫薑寧敬立。’
    寫到這裏,程咬金再次停筆,良久,方才繼續切削。
    ‘守拙一生,全忠孝,行仁義,當為人傑’
    寫罷了,程咬金把手中筆扔給了薑寧,一撈腰包,摸出來一個鼓囊囊的皮囊。
    屈指彈開蓋子,濃鬱的酒香便飄了出來。
    “老兄弟,請酒。”
    程咬金一口氣倒下去半囊,又將剩下半囊狠狠灌了一大口,甩手,扔給了背後的秦瓊。
    “請酒。”
    秦瓊如法炮製,卻留了一口,遞給了薑寧。
    “多謝諸位長輩。”
    薑寧手持酒囊,躬身行禮,而後一飲而盡。
    看著手中空空如也的酒囊,薑寧想了想,從懷中摸出太白除穢殿的令牌來。
    這令牌一出現,頓時吸引了眾人視線。
    在場的,要麽是煉氣的修真,要麽是武道絕巔的大將,自然能夠認出這牌子的不凡來。
    尤其是九元道長,微微瞪大了眼睛。
    薑寧劍指劃過令牌。
    ‘乾闥婆已斬,緊那羅亦斬,灞水河畔,再斬龍眾。’
    寫罷,那令牌之上所鑲嵌的燦白寶石發出璀璨的紅光,其內似有什麽物件在浮現。
    就在眾人都緊緊盯著的時候,薑寧卻輕聲道:“我要酒,美酒,最醇最厚的美酒。”
    那紅光停頓了片刻,一旁的九元道長欲言又止。
    作為太白除穢殿在人間的行走之一,他很想說,這多少有點無理取鬧了。
    仙神獎賞,哪裏有討價還價……
    ‘叮叮叮……’
    在九元道長傻眼的注視下,薑寧手中令牌之上紅光湧動。
    下一刻,一個個人頭大小的白玉酒壇就浮現在了薑寧麵前的空地上,互相碰撞之間,發出極悅耳的聲音。
    細細一數,足足有上百壇。
    “謔……”
    程咬金不由得咋舌,手上蠢蠢欲動,給了薑寧一個眼色,見對方回應,便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壇,拍開泥封。
    頓時,濃鬱到了極點,甚至肉眼可見,仿佛雲霧一般的酒香,就從那壇子裏飄飛了出來。
    “這……這是雲夢酒!僅次於瓊漿玉液的天釀!”
    在場的修者都是有根底的,或許修為上距離飛升還有些距離,但往上一數,誰家祖上還沒個得道飛升的大佬了?
    所以,見識也是不缺。
    一言出,所有人都驚訝的看向了薑寧。
    “地方簡陋,禮節倉促,怠慢了諸位,唯有以酒謝罪了。”
    薑寧輕笑一聲,道:“諸位既賞臉來了,在下便得好生招待,請酒。”
    說罷,卻示意一旁的芒耳。
    芒耳秒懂,大袖一展,攏了五六壇子酒,然後一溜煙的消失不見。
    眾人隻當沒看見,傻子都知道,這是給皇宮裏的那位的。
    薑寧這才端起來一個酒壇子,四方環顧,笑道:“諸位,請!”
    氣氛陡然熱絡了起來,不管是矜持的士子,還是有道的真修,此刻都放下了不必要的矜高,一人一個酒壇子捧了起來。
    薑寧仰頭飲酒,動作卻突的一頓。
    隻因他耳邊響起了一道蒼老慈祥的聲音。
    “此酒,乃老夫私人所贈,不入除穢殿功簿之內,待小友有了閑暇,再去查看令牌,自有收獲。”
    薑寧心知這聲音隻有自己能聽到,當即在心裏還了一聲“謝”。
    喝酒,不是薑寧的強項,但還好在場有兩位酒國大將,一個程咬金,一個秦瓊,這兩位往那一站,就讓其他修者知道了什麽叫做“喝酒”。
    薑寧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所謂雲夢酒有什麽滋味也沒品出來,隻聽得喧鬧之聲,以及程咬金的感歎。
    “這小子前日才跟我說,要將他阿翁的葬禮辦的熱熱鬧鬧,老夫初還不信,如今看來,果是好兒郎!”
    薑寧聽著,也不去看,隻是默默的跪在阿翁的墓碑前。
    他和墓碑靠的很近,微微低頭,額頭便能夠感知到青石涼意。
    眼角,不自覺的有淚水劃過。
    他知道,自己和阿翁最後的聯係,也在今日,在此時,永遠的留在了這裏。
    自此後,天地間,隻他一孤子而已。
    再無,血親。
    客人們似乎多了起來,程咬金喊來了很多的同僚和戰友,喧鬧一直持續到了夜晚。
    夜深了,酒盡了,熱鬧和喧囂也開始遠去。
    程咬金和秦瓊送別了其他客人,手裏多了一堆信物,有道有俗,有文有武。
    眼看薑寧依舊跪在墓碑前,兩位老將也沒有打擾的意思。
    程咬金細細的收起所有信物,與秦瓊走下山坡,卻見陰影中,藏著一個大和尚。
    “大和尚,你們的謀算,以及和薑小子的爭鬥,老夫不管。”
    程咬金上前,低聲道:“但未來七日,你若是敢擾他,便是與大唐諸將為敵,與大唐天子為敵。”
    “阿彌陀佛。”
    大和尚雙手合十,道:“貧僧,並非無禮之人,更何況,與薑施主並無爭鬥,國公多慮。”
    “最好如此。”
    程咬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與秦瓊一道遠去。
    大和尚目送二位老將離開,目光重新落在了薑寧的身上。
    身後,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僧人,雖蒼老,但精神矍鑠,不怒自威。
    大和尚轉身,行禮。
    “見過法明住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