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微不足道的一瞬。
    張墨所化的混沌流光，險之又險地擦著那被削弱了大半的虛空大裂斬邊緣，遁入了那被撕裂的空間窟窿，徹底脫離了青帝源池的範圍，一頭紮進了外麵那混亂、危險、卻也充滿了無限可能的——無盡虛空。
    “嗯？竟然讓他跑了？”星袍合體大能看著張墨消失在那空間窟窿中，眉頭微皺，似乎有些意外。
    他沒想到那源池殘留的意誌會不惜代價幫助張墨，更沒想到張墨對時機的把握如此精準。
    “星主，追嗎？”一名銀甲修士上前問道。
    星袍合體大能——星主，看著那緩緩愈合的空間窟窿，以及下方因為耗盡力量而徹底黯淡、沉寂下去的青帝源池，沉默了片刻。
    “虛空亂流之中，氣息混亂，難以追蹤。此子身上有源池之心和青帝傳承，氣運不凡，強行追殺，變數太大。”
    星主的聲音恢複了冰冷：“而且，我們的主要目標，是吞噬此界本源。既然找到了青帝源池，便以此為坐標，開始布設吞界大陣。”
    他的目光掃過下方的青木界，如同在看一盤美味的食物。
    “至於那隻小老鼠，待本座吞噬此界，成就無上道果，他即便逃到天涯海角，也難逃一死！”
    “是。”眾修士領命。
    虛空神舟調轉方向，開始圍繞著青木界，布置下一個個巨大的、散發著詭異吸力的陣盤……
    ……
    無盡虛空，並非一片死寂。
    這裏充斥著混亂的能量風暴、看不見的空間裂縫、隨機出現的引力漩渦、以及各種未知的危險。沒有方向，沒有時間的概念，隻有永恒的孤寂與混亂。
    張墨在遁入虛空的瞬間，便徹底失去了方向感。那合體大能的一擊雖然被源池擋住大半，但逸散的力量依舊讓他傷上加傷，混沌世界都變得不穩定起來。
    他隻能憑借本能，催動所剩不多的法力，在虛空亂流中隨波逐流，盡可能地遠離青木界的方向。
    不知漂流了多久，也許是一天，也許是一年。他的意識因為傷勢和消耗，開始變得模糊。
    就在他即將徹底失去意識，被虛空同化之時，前方混亂的能量風暴中，突然出現了一點微弱卻穩定的……光？
    那光芒帶著一種熟悉的、溫暖的、屬於秩序世界的氣息。
    是……一個世界的氣息？！
    張墨精神一振，用盡最後的力量，朝著那點光芒掙紮而去。
    越來越近，那光芒在他眼中逐漸放大，最終化為一個巨大的、散發著柔和白光的世界壁壘的缺口。
    仿佛是兩個世界在虛空中偶然碰撞、交融，形成了一個臨時的、不穩定的通道。
    透過那缺口，張墨能感受到對麵世界傳來的、與青木界截然不同的法則氣息，那是一種更加厚重、更加蒼涼、帶著蠻荒與戰火意味的氣息。
    沒有時間猶豫了。
    張墨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化作一道微不可查的流光，衝入了那個世界壁壘的缺口之中。
    在他身影消失後不久，那缺口便因為世界法則的自我修複，緩緩閉合，消失不見。
    無盡的虛空，再次恢複了永恒的混亂與死寂。
    ……
    這是一個赤紅色的大地。
    天空是暗紅色的，掛著三輪大小不一的血色月亮。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血腥氣與硫磺味，大地幹裂，植被稀少，隻有一些頑強的、形態猙獰的蕨類植物和苔蘚生長。
    遠處，傳來陣陣沉悶的戰鼓聲與瘋狂的廝殺聲。
    張墨重重地摔落在堅硬灼熱的地麵上，濺起一片塵土。
    他掙紮著抬起頭，模糊的視線中，看到遠方似乎有兩條如同洪流般的軍隊，正在慘烈地廝殺。一方是穿著簡陋皮甲、形態各異的類人生物，另一方則是渾身燃燒著綠色火焰、形態扭曲的惡魔。
    他最後的意識，捕捉到了一隊穿著殘破鎧甲、似乎是巡邏士兵的類人生物，正朝著他倒地的方向快速跑來……
    然後，便徹底陷入了黑暗。
    冰冷、粗糙的觸感從臉頰傳來，混雜著濃烈的血腥與汗臭味。
    張墨的意識從無盡的黑暗中緩緩蘇醒，劇烈的頭痛和周身傳來的虛弱感讓他幾乎無法思考。
    他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低矮、粗糙、由某種暗紅色岩石壘成的穹頂，空氣中彌漫著難以言喻的混雜氣味。
    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堅硬的石板床上，身上蓋著一張不知名獸皮縫製的粗糙毯子。
    環顧四周，這是一個狹小、簡陋的石屋，除了身下的石床，隻有一張歪歪扭扭的木桌和幾個石墩，牆壁上掛著幾件鏽跡斑斑的武器。
    “這裏是哪裏？”張墨掙紮著想要坐起，卻牽動了體內的傷勢，一陣劇烈的咳嗽，嘴角溢出了暗紅色的血沫。
    他的情況很糟糕。與合體大能對抗留下的道傷，強行催動混沌世界和源池之心的反噬，再加上穿越世界壁壘時受到的衝擊，讓他的修為跌落到了化神初期左右，混沌世界也陷入了沉寂，隻能勉強護住他的道基不崩。
    現在的他，脆弱得可能連一個金丹修士都不如。
    吱呀——
    粗糙的木門被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這是一個類人生物，身高近兩米，皮膚呈暗紅色，肌肉虯結，充滿了爆炸性的力量。
    他頭上生長著一對彎曲的短角，麵容粗獷，眼神卻帶著一絲警惕與審視。
    他身上穿著破爛的皮甲，腰間掛著一柄缺口累累的戰斧，散發著相當於築基後期的氣息。
    當看到張墨醒來時，這角魔人愣了一下，隨即用生硬、沙啞的語言說道：“@#￥%……&*？”
    張墨完全聽不懂。他嚐試用神識溝通，卻發現自己的神識也受損嚴重，無法離體太遠，更無法進行複雜的意念交流。
    他隻能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又指了指對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聽不懂，也無法說話。
    那角魔人似乎明白了張墨的意思，皺了皺眉，轉身出去了。過了一會兒，他端著一碗散發著刺鼻氣味、墨綠色的粘稠液體走了進來，遞到張墨麵前，示意他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