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到來，立刻引起了據點內修士的警覺。數十道強弱不一的氣息瞬間鎖定了他，其中幾道達到了化神期，帶著明顯的敵意和審視。
    “什麽人？！”一名身著殘破青色戰甲、臉上帶著一道猙獰疤痕的化神中期大漢厲聲喝道，手中戰戟直指張墨。他身後，其他修士也紛紛亮出法器，如臨大敵。
    張墨目光掃過他們，能感受到這些人身上那股曆經血戰磨礪出的煞氣，以及深藏在疲憊之下的不屈意誌。
    他沒有釋放威壓，隻是平靜地開口，聲音清晰地傳遍整個山穀：“我名張墨，來此尋人。”
    “張墨？”那疤麵大漢眉頭緊皺，似乎在回憶這個名字。百年時光，足以讓許多名字被遺忘。
    就在這時，一個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聲音，從人群後方響起：“夫君？是你嗎？”
    人群分開，一個身影踉蹌著衝了出來。
    那是一名女子，身穿一襲沾染了塵土與暗紅血漬的墨色衣裙，容顏依舊清冷絕麗，但臉色蒼白，氣息虛浮，顯然受了不輕的內傷，正是墨月。
    隻是此刻，她那雙原本清冷的眸子，卻充滿了巨大的震驚、狂喜，以及一種幾乎要溢出來的委屈與脆弱。
    她衝到張墨近前，卻又猛地停住腳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出顫抖的手，想要觸碰，又害怕這隻是一個幻影。
    “月兒。”張墨看著她這副模樣，尤其是感受到她體內那不穩的氣息和暗傷，心中一痛，百年的牽掛與擔憂化作了實質的憐惜。
    他上前一步，主動握住了她冰涼的手，一股精純溫和的混沌靈力緩緩渡了過去，穩定她翻騰的氣血：“是我，我回來了。”
    真實的觸感，熟悉的氣息，磅礴而溫和的靈力，這一切都告訴墨月，這不是夢。
    “夫君，你真的回來了！”墨月再也抑製不住，淚水瞬間奪眶而出，百年的堅守、無數次生死邊緣的掙紮、失去親友的痛苦、對未來的絕望……在這一刻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她不管不顧地撲進張墨懷裏，肩膀劇烈地抽動起來，壓抑地哭泣著。
    她曾是高傲的皇後，是堅韌的修士，但百年來的重壓，早已讓她不堪重負。張墨的歸來，如同在無盡黑暗中，終於看到了一束照亮一切的光。
    周圍的修士們都愣住了，他們何曾見過這位平日裏冷若冰霜、殺伐果斷的“月尊”如此失態。
    疤麵大漢等人臉上的敵意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驚疑不定。這個突然出現的青袍男子，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能讓月尊稱之為“主人”？
    張墨輕輕拍著墨月的後背，任由她宣泄情緒，目光卻越過她，看向人群後方。
    一個穿著淡綠色衣裙、身形嬌小的少女，正怯生生地站在那裏，同樣是墨靈兒的容顏，但眼神卻不再是以往的古靈精怪和依賴，而是充滿了迷茫、陌生，以及一絲隱藏得很深的恐懼。她的氣息也很微弱，似乎神魂受過重創。
    “靈兒……”張墨心中一沉。
    墨月感受到張墨的目光，抬起頭，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臉上露出了更加悲傷的神色：“夫君，靈兒她百年前在那場皇都突圍戰中，為了掩護我們，神魂遭受了攝魂魔光的重創，雖然保住了性命，但記憶幾乎全部缺失，心智也退化了許多……”
    張墨走到墨靈兒麵前，蹲下身，盡量讓自己的氣息變得柔和。他伸出手，想像以前那樣摸摸她的頭。
    墨靈兒卻如同受驚的小鹿，猛地後退一步，躲到了一名麵容慈和的老嫗身後，隻露出一雙大眼睛，害怕地看著張墨。
    “靈兒別怕，他是你的大哥哥。”墨月連忙上前安撫。
    張墨擺了擺手，阻止了墨月。他看著墨靈兒那陌生的眼神，心中如同被針紮一般刺痛。那個總是嘰嘰喳喳、纏著他要聽故事、對世界充滿好奇的少女，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沒關係，慢慢來。”張墨的聲音異常溫和：“我會治好你的。”
    他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混沌之力蘊含造化生機，《青帝長生經》更擅滋養神魂，他相信，隻要給他時間，一定能讓墨靈兒恢複。
    這時，那位一直守護在墨靈兒身旁的老嫗，以及另外幾位氣息沉穩、明顯是據點首領的修士走了過來。
    老嫗修為在化神後期，身上散發著濃鬱的藥香和自然氣息，她向張墨微微頷首：“老身青木宗遺脈，林百草。閣下便是墨月道友時常提及的張墨前輩？”
    她用的是前輩二字，因為雖然張墨收斂了氣息，但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淵深之感，讓她明白眼前之人的實力遠超於她。
    “青木宗？”張墨看向老嫗，想起了那個以丹道和木係功法聞名的小宗門，看來也在浩劫中殘存了下來：“我正是張墨。多謝諸位這些年對她們的照拂。”
    “前輩言重了。”林百草歎了口氣：“同是天涯淪落人，相互扶持罷了。隻是沒想到，前輩竟真的能從界外歸來，這百年，青木界，唉……。”
    另一位身披獸皮、身材魁梧如鐵塔般的壯漢接口道，聲如洪鍾：“俺是蠻族部落的馬山，張前輩，墨月妹子說您神通廣大，百年前就能對抗天外天的雜碎。
    您這次回來，可是帶了援兵？或者是找到了破解那狗屁吞界大陣的方法？”
    他眼中充滿了期盼，其他修士也紛紛看了過來，目光熾熱。張墨的歸來，無疑給這個在絕望中掙紮的據點，帶來了一線希望。
    張墨環視眾人，看到了他們眼中的期盼、疲憊，以及那不曾熄滅的戰火。他緩緩搖頭：“我並無援兵，亦未知曉徹底破解大陣之法。”
    眾人眼中光芒一黯。
    但張墨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們的心再次提了起來：“但我回來了，這便是變數。”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力量，仿佛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