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十八年，蘇白戍守國門，護得龍國萬裏山河無恙。
    他擋得住千軍萬馬，防得住驚天陰謀。
    卻唯獨護不住自己的妻女。
    甚至不知道，她們就在這片他用生命守護的土地上，過著這樣被人欺辱的日子。
    真是天大的諷刺。
    蘇白閉上了眼睛。
    任由無力的拳頭，一下一下地砸在自己身軀上。
    他隻是承受著。
    這是他欠她的，十八年的委屈。
    別說隻是幾拳，就算是林婉現在拿刀捅進他的心髒，他蘇白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林婉的力氣，在激動的情緒中，很快就耗盡了。
    她的拳頭停了下來。
    人也軟軟地靠在蘇白的懷裏，隻剩下低低的抽泣聲。
    蘇白緩緩睜開眼。
    他沒有低頭看懷裏的女人。
    而是抬起了頭。
    目光穿過走廊裏來來往往的人群，死死地定格在急診病房門上的紅燈。
    他伸出手一下又一下，輕柔地撫摸著林婉顫抖的後背。
    “放心。”
    聲音裏卻透著一股力量感。
    “有我在。”
    “女兒，絕對不會有事。”
    林婉的哭聲，微微一滯。
    她能感覺到，說出這句話時，男人胸膛裏傳來的震動。
    蘇白頓了頓，聲音繼續在她耳邊響起。
    “至於成績......如果真的有問題。”
    “就算是豁出我這條命，我也一定要為女兒找回一個真相！”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
    蘇白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輕。
    平得聽不出任何的感情波動。
    可就是這毫無波動的語氣，卻讓整個走廊的溫度都驟然下降了好幾度。
    他滿是血絲的眼睛裏，自責瞬間褪去。
    轉而出現的是一種森然寒意。
    眉頭也隻是輕輕地皺了一下。
    但若是有任何一個曾經跟隨他征戰沙場的部下在此，恐怕會當場嚇得雙腿發軟！
    因為他們都清楚！
    這個被譽為戰神的男人，這個在百萬敵軍中七進七出都麵不改色的定海神針。
    隻有在動了真怒，起了殺心的時候，才會展露出如此一麵！
    ......
    林婉的情緒，漸漸平複了下來。
    她靠在蘇白的懷裏，貪婪地呼吸著熟悉的氣息。
    十八年來懸著的心終於落回了實處。
    蘇白也鬆了口氣，他輕輕拍了拍妻子的背，然後才將目光轉向了旁邊。
    從頭到尾大氣不敢喘的秦傾顏。
    秦傾顏被他看得一個激靈，瞬間站直了身體。
    她下意識地挺了挺胸脯，像個等待首長檢閱的女兵。
    “叔叔好！”
    一旁的秦傾顏緊張得聲音都有些結巴。
    連忙微微彎腰鞠了一躬。
    “我是安清的同學，我叫秦傾顏。”
    “今天阿姨一個人，我就陪她一起送安清來醫院了。”
    小姑娘的臉漲得通紅，眼神裏還帶著沒褪去的震驚。
    “叔叔，現在您回來了，我就不在這裏打擾你們一家人團聚了。”
    “我先走了。”
    秦傾顏說完，轉身就想開溜。
    這個叔叔給人的壓迫感太強了。
    多待一秒，她都感覺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蘇白看著她，眼神裏的冰冷早已散去，恢複了溫和。
    他心中清楚，在自己和妻子都缺位的情況下，這個小姑娘能陪著來醫院，已經是天大的人情。
    “等等。”
    便開口叫住了她。
    秦傾顏的腳步一頓，僵硬地轉過身來。
    “叔......叔叔，還有事嗎？”
    蘇白從口袋裏掏出錢包，但打開一看裏麵隻有幾張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舊版紙幣。
    隨即苦笑醫一聲。
    十八年，外麵的世界早就變了。
    他看向秦傾顏，真摯地說道。
    “孩子，今天真的謝謝你了。”
    “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
    “這麽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麵，家裏人會擔心的。”
    聽到這話，秦傾顏的心裏瞬間湧起一股暖流。
    原來這個叔叔，也不是那麽可怕嘛。
    “不......不用了叔叔！”
    她連忙擺手。
    “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很方便的。”
    “你和阿姨還要等安清呢，不用管我。”
    蘇白沒有堅持，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樣子確實不適合再離開。
    他點了點頭。
    “好。”
    “你路上注意安全，到家了給安清......給你阿姨發個信息。”
    但話到嘴邊，又改了口。
    女兒現在還在急救。
    “叔叔送你到醫院門口。”
    蘇白攙扶著還有些虛弱的林婉，堅持將秦傾顏送到了醫院大樓的門口。
    他攔下了一輛出租車，替她拉開車門。
    “等安清的事情處理完。”
    “叔叔再登門，好好謝謝你，也謝謝你的父母。”
    秦傾顏看著他認真的眼神，臉更紅了心裏卻甜絲絲的。
    “叔叔您太客氣了！”
    她坐進車裏，又探出頭來。
    “叔叔再見，阿姨再見！”
    “安清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的！”
    蘇白對她點了點頭，目送著出租車匯入車流，消失在夜色中。
    直到尾燈再也看不見。
    蘇白才緩緩收回了目光。
    他轉過身，扶著林婉重新走回了急診樓。
    剛才在秦傾顏麵前，他還是一個溫和的長輩。
    但此刻。
    當他重新麵向緊閉的病房門時。
    他的臉，再度沉了下來。
    扶著林婉在走廊的長椅上坐下，柔聲道。
    “你在這裏等我一下，不要亂走。”
    “我去打個電話。”
    林婉點點頭，她現在所有的心神，都係在裏麵的女兒身上。
    對蘇白的話，幾乎是下意識地服從。
    蘇白走到走廊盡頭的窗邊。
    這裏相對安靜。
    他從口袋裏，摸出一部手機。
    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熟練地按下一串爛熟於心的號碼。
    然後將手機放到了耳邊。
    “嘟......嘟......”
    電話隻響了兩聲，就被迅速接通。
    對麵，傳來一個無比激動的聲音。
    “是您嗎？！”
    “您就是龍戰神……”
    蘇白沒有理會對方的激動。
    他的聲音冰冷。
    “是我，蘇白。”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卻讓電話裏的人，呼吸都為之一窒。
    走廊的窗戶開著，晚風吹了進來，揚起了蘇白額前的幾縷黑發。
    他的眼神深邃額。
    對著話筒，他一字一頓地。
    下達了十八年來，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為了自己的命令。
    “幫我查一下。”
    “我女兒，蘇安清。”
    “在這次雲夢市高考中的，真實分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