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小平已經忘記了自己是怎麽離開的經理辦公室。
    隻知道自己剛回到後廚，自己的徒弟肖磊就趕緊跑了過來。
    “師父，川子來了，說是送大黃魚來的。”
    原本龔小平還渾渾噩噩，煩惱著去哪裏找大黃魚來。
    突然這冷不防聽到陳川的名字一下子就又精神了起來。
    尤其是聽到陳川送大黃魚過來時，更是激動的差點落淚。
    但轉念一想，他那激動刹那間就褪去了。
    他是需要大黃魚，可是要求極高，一斤半以上的大黃魚可不多見。
    而且沒個兩三百斤根本不夠用的。
    “在後麵胡同嗎？帶我過去吧。”
    龔小平歎了口氣，雖然沒有太多期待，可陳川人都來了還是得去看看貨。
    此刻陳川正坐在三輪車上無聊的捏煙屁股。
    看到龔小平出來時，立即就迎了上去：
    “龔師傅，你這是咋了？怎麽看著氣色不太對勁啊？”
    龔小平擺了擺手：
    “唉，別提了，現在的顧客是真難伺候。”
    “你不是送大黃魚來嗎？我先看看貨。”
    陳川也沒深究這些，笑嘻嘻打開了水箱蓋板。
    龔小平帶著一絲疲憊和並不高的期望，走到那輛借來的破三輪車前。
    他隨意地探頭往水箱裏看去……
    隻一眼！
    他那原本有些渾濁、帶著愁緒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
    隻見不算大的水箱裏，密密麻麻擠滿了金光閃耀的大黃魚！
    每一條都超過了一斤半，鱗片飽滿鮮亮，在晨光下反射著令人心醉的光芒！
    “川子，你這魚是哪弄的？怎麽個頂個都這麽大？”
    陳川看到龔小平那失態的樣子，哈哈一笑：
    “就是專門挑過的，現在不是流行吃那什麽三杯大黃魚嘛，聽老廚子說就得用這一斤半以上的大黃魚。”
    “昨晚出海抓的大黃魚我挑了挑，小的都賣給了魚販子。”
    龔小平一聽呼吸更急促了。
    這不就是瞌睡了送枕頭？
    他滿眼感激的看向陳川：“你小子，是不是看到店裏的招牌了？”
    說著他狠狠一拍陳川的肩膀：
    “行！你真是幫我大忙了啊！”
    “這些大黃魚我全要了你開個價！”
    這段時間陳川很久沒來，龔小平也沒找他聯係過。
    倒是其他供應商或者散戶他都給過交代。
    隻是就零零散散送來幾十斤，中午那頓飯都撐不住。
    陳川見到龔小平這失態的樣子，心裏頓時有了底氣。
    “龔師傅，你看六塊錢一條行不？”
    陳川來之前的本意其實是打算讓龔小平看著給。
    可既然對方讓自己出價，他就不可能要得比周廣財那邊高，或者低。
    所以開出了個一樣的價格。
    龔小平一聽，臉上的悸動瞬間凝固。
    換上了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多少？六塊？”
    陳川心裏咯噔了一下。
    難道是價格太高了？
    也是，國營飯店有穩定的供貨渠道。
    雖然現在大個體的大黃魚緊缺，但是應該還不至於影響到國營飯店。
    他趕緊解釋：
    “龔師傅，這魚不是我個人呀！兄弟夥幾個都等著分錢呢，要不五塊五也行？”
    “價格咱可以再商量商量。”
    “五塊五？”
    龔小平的聲音更高了！
    目光帶著急切，猛地一拍大腿：
    “傻小子，你報什麽價呢？六塊！五塊五！這魚能這麽便宜賣嗎？”
    這下輪到陳川懵了：“啊？龔師傅，你…你是覺得貴了？”
    “那你說多少合適？”
    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就算是國營飯店有穩定的供貨渠道。
    可自己這大黃魚給到五塊五的價格，應該也已經很低了。
    要知道自己這可是三百多條大黃魚。
    核算起來，比給周廣財可還要低上一兩百呢！
    難不成龔小平，還想要把價格壓的更低？
    可按照自己對他的認識，他不應該是這種人啊？
    “貴？貴個屁！”
    龔小平急得差點跳腳，他左右飛快地掃了一眼，確定周圍沒有別人，這才壓低了聲音：
    “川子！我的傻兄弟！”
    “你這魚，這品相，這大小，在省城那些大飯店，七塊錢一條都搶著要！”
    “國營飯店收東西是有規矩，但也不是冤大頭！該給的價，一分不會少！尤其是現在！”
    他喘了口氣，眼神熱切地盯著陳川：
    “聽我的！七塊一條！就按七塊算！我馬上給你開票過秤！現錢結算！”
    陳川徹底傻眼了：
    “七…七塊？龔師傅，這…這太多了吧？您不是說國營飯店…”
    “哎呀！你管那麽多幹嘛！”
    龔小平直接打斷他，聲音壓得更低：
    “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這價格完全在合理範圍內！報上去一點問題沒有！”
    “飯店現在正缺這魚，缺瘋了！你賣便宜了，反而顯得我這采購有問題！再說了…”
    “這錢是飯店的錢！不花白不花！花在刀刃上，大家都好！”
    龔小平都這麽說了。
    陳川也不再猶豫，咧嘴一笑，露出白牙：
    “成！龔師傅都聽你的！七塊一條！現錢現貨！”
    “好小子！痛快！”
    龔小平重重一拍陳川肩膀，臉上終於露出了揚眉吐氣的笑容。
    之前的陰霾一掃而空，轉身衝著後廚小門就吼：
    “肖磊！”
    “死哪去了！趕緊的！叫幾個人出來！帶大秤！帶大水桶！卸魚！過秤！”
    吼完，他又立刻轉向陳川。
    眼神熱切無比：
    “川子你等會兒我，我上去和經理匯報一下。”
    “這回你可是幫了個大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