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海正搖得胳膊發酸，看到眼前突然出現的水碗和姑娘，愣了一下，黝黑的臉膛竟然有點發紅，一時忘了接話。
    旁邊一個黑石島的青年見狀，起哄道：
    “喲！曉芳，咋光給大海兄弟端水，我們這兒也渴著呢！”
    石曉芳的臉瞬間紅到了耳根，跺腳嗔道：
    “就你話多！自己沒長手啊！”但手還是執著地舉著碗，等著許大海接。
    許大海這才反應過來，有些手忙腳亂地在褲子上擦了擦手，憨笑著接過碗：
    “謝…謝謝妹子！”
    說完，仰起頭咕咚咕咚大口喝了起來。
    等他喝完，石曉芳接過空碗，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布包，飛快地塞到許大海手裏，聲音細若蚊蚋：
    “這…這個給你。擦擦汗。”
    說完，也不等許大海回應，扭頭就跑開了，辮子在身後一甩一甩的。
    許大海愣在原地，捏著那個還帶著點體溫的小布包，打開一看，裏麵是一條繡著簡單海浪紋樣的手帕。
    周圍頓時響起一片善意的哄笑聲和口哨聲。
    “可以啊大海兄弟！咱們黑石島的最漂亮的姑娘，這就被你摘走啦？”
    周海豐也難得地開起了玩笑，拍了拍許大海的肩膀。
    許大海紅著張臉：
    “那啥，我…我還不知道人家名字呢。”
    “石曉芳，我外甥女。”
    周海豐哈哈一笑。
    陳川則是上前接過了抽水機的搖把：
    “別傻樂了，我來搖，你趕緊去把船艙裏。”
    說著陳川壓低了聲音，壞笑道：
    “船舵旁邊的抽屜裏我放了幾個巧克力，去拿給你那相好的。”
    許大海被陳川這麽一打趣，臉更紅了，但眼睛卻亮得驚人。
    他“哎”了一聲，像得了聖旨似的，轉身就往躍進號上跑。
    他衝進船艙，手忙腳亂地拉開舵輪旁邊的抽屜。
    果然看到幾塊用金色錫紙包著的，方方正正的巧克力。
    這年頭，巧克力可是絕對的稀罕物，是陳川特意從縣裏買來的。
    許大海小心翼翼地拿起兩塊，想了想，又放回去一塊，覺得一塊就夠了，不能太浪費陳川的好東西。
    如果曉芳愛吃，到時候他可以再買。
    他把那塊巧克力緊緊攥在手心，像是握著什麽寶貝，深吸一口氣，又快步跑下船。
    石曉芳正躲在人群外圍，假裝幫忙整理纜繩，眼角餘光卻一直瞟著碼頭方向，心跳得飛快。
    許大海走到她麵前，剛才的慌亂勁兒還沒完全消，說話有點磕巴：
    “那…那個…曉…曉芳同誌…這個…給你…”
    他伸出大手，那塊被他攥得有點溫熱的巧克力躺在掌心，金色的錫紙在煤油燈下微微反光。
    周圍的目光瞬間又聚焦過來。
    石曉芳看著那塊從未見過的，包裝精致的東西，愣了一下，臉上剛褪下去的紅暈又漫了上來：
    “謝…謝謝海大哥…”
    “這，這是什麽呀？”
    許大海被這一聲海大哥叫的魂都飛了，趕緊說道：
    “巧克力，你試試好吃不？”
    “哇！巧克力啊！這東西好貴的！”
    “大海哥可以啊！下血本了！”
    “曉芳，快嚐嚐啥滋味！”
    ……
    夜漸漸深了，海風帶著涼意，躍進號破開墨色的海浪，朝著預定的海域駛去。
    陳川看著許大海那副望著黑漆漆的海麵傻笑出神的樣子，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咋滴，真得相思病了？魂都讓曉芳姑娘勾走了？”
    許大海猛地一個激靈，回過神來，黝黑的臉在月光下都能看出泛著紅暈，他慌忙搖頭，嘴硬道：
    “沒有！哪能啊川哥！我…我就是…就是在琢磨正事！”
    “正事？”
    陳川挑眉，故意拉長了聲音，
    “琢磨啥正事能琢磨得一臉傻笑？說出來我也聽聽。”
    許大海撓了撓後腦勺，憋了半天，竟然憋出一句：
    “我…我就是在琢磨，以後…以後孩子叫啥名比較好…”
    “噗——”陳川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著，哭笑不得地看著他，
    “好家夥！手帕才剛收下，巧克力還沒捂熱乎，你這都想到孩子名了？”
    “許大海啊許大海，我以前咋沒發現你小子這麽敢想呢？”
    許大海自己也覺得這話說得太離譜，臊得恨不得跳海，趕緊找補：
    “我…我瞎琢磨的！川哥你別笑話我了！咱還是趕緊幹正事吧！”
    陳川止住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認真了些：
    “行，不逗你了，曉芳那姑娘我看著不錯，你要是真有心思，就正兒八經處處看。”
    陳川說完也打開了聲呐開始預熱，並且開始在這片海域開始巡航。
    他雖然就是來搗亂的，但來都來了，空手而歸可不是陳川的風格。
    五月份正是鱈魚聚集產卵的季節，如果能順手撈上幾網，既能賺點，也能試試這片漁場的虛實。
    聲呐屏幕上，很快出現了密集的魚群信號！
    光斑聚集，層次分明，正是鱈魚群的典型特征！
    “大海，魚找到了。”
    陳川精神一振，立刻招呼道。
    許大海也立刻從旖旎的思緒中掙脫出來，湊到聲呐屏幕前，看著那一片誘人的綠色光斑，興奮地搓手：“嘿！還真有！王立那龜孫的消息還挺準！川哥，下網？”
    陳川卻微微皺眉。
    躍進號是條好船，馬力足艙也大，但它主要設計用途是流刺網和圍網作業，並沒有配備專業的底拖網設備。
    而捕撈棲息在海底附近的鱈魚，底拖網是最有效的。
    “咱們沒帶拖網。”
    陳川沉吟道，“試試用底延繩釣吧，雖然效率低點，但也能弄上來一些品相好的。”
    他正準備吩咐許大海去準備延繩釣具，卻突然發現遠處海麵上出現了幾個模糊的光點！
    “大海！看那邊！”他低聲喝道，手指指向遠處。
    許大海眯眼一看，臉色也變了：
    “還有別的船？這大半夜的，也是來撈鱈魚的？”
    陳川揉著下巴，目光銳利起來。
    這片漁場位置是趙老六從王立那套來的。
    按道理說很隱秘。
    怎麽會這麽巧，突然出現別的船隊？
    而且看航向，是直撲這片海域而來的。
    很快，那模糊的光點開始變得清晰。
    借著月光和對方船上的燈光，隱約能看出那是四條和躍進號噸位相仿的鐵殼漁船。
    “媽的…不會是王立的人吧？”許大海啐了一口。
    陳川沒有立刻回答，他快速轉動舵輪，將躍進號的船身橫了過來，同時關閉了大部分燈火。
    那四艘漁船顯然也發現了躍進號，隊形微微調整，呈半包圍態勢壓了過來。
    探照燈猛地亮起，刺眼的光柱掃過躍進號的甲板和陳川他們的臉。
    一條船上有人拿著擴音喇叭開始喊話：
    “喂！那條船！哪來的？懂不懂規矩？這片漁場我們包了！趕緊滾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