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全部走後，陳川看向陸有業道：
    “爸，等會兒你去鎮上按照人頭買些大米和豬肉回來。”
    陸有業皺起了眉頭，一臉錯愕：
    “川子，你買那個幹啥？”
    “做午飯唄。”
    陳川笑著給陸有業抽了根煙：
    “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活嘛，豬肉不說管夠，但好歹要給大家夥過個嘴癮。”
    陸有業隻覺得額頭都開始冒汗，按照陳川這個說法，這一頓飯六七十塊怕是打不住。
    “川子，這鯖魚罐頭廠一斤收多少錢啊？”
    陸有業還以為這次鯖魚的利潤很高，結果陳川卻豎起了三根手指。
    這下陸有業被嚇了一跳，他想到了利潤高，卻沒想到這麽高。
    “我的娘啊！三塊錢一斤？”
    陸有業聲音都有些哆嗦了。
    這下輪到陳川沒話說了，他將手在陸有業麵前晃了晃道：
    “爸，你想啥呢，市場價也就兩毛的鯖魚，罐頭廠又不傻，三塊收。”
    “就三毛，這單一萬塊錢都沒有。”
    陳川將三輪車留給陸有業，朝著另一邊走去。
    約莫過了二十多分鍾，一片用簡陋木樁和浮球圍起來的海灣出現在眼前。
    這就是他之前盤下的海紅養殖場。
    規模不大，放眼望去，大約二三十畝的海域，整齊地排列著十幾排養殖筏架。
    筏架是用粗竹竿和廢舊輪胎綁紮而成，上麵垂下密密麻麻的繩索，繩索上附著著正在生長的貽貝。
    岸邊搭著個簡易的窩棚，算是看護點和工具房。
    陳川看了看工具房內發現裏頭空空蕩蕩，隻有那套潛水裝備，連雇傭的那兩個村裏幫忙的漢子也沒看到人。
    正想著是不是還在睡覺。
    就聽到前方海水裏傳來嘩啦一聲，一個人影鑽了出來。
    抓著岸邊的木頭梯子爬上岸。
    他臉漲得有些發紅，抹了把臉上海水，看到陳川頓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嘿嘿，川子，你…你咋來了？”
    陳川見到趙老五這副模樣，無奈的掐了掐眉心：
    “老趙，你別看那潛水裝備破爛，也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了。”
    “唉，你咋就不聽勸呢。”
    趙老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啥，這不是穿著不得勁嘛。”
    看著趙老五憨厚的笑容，陳川是又氣又心疼。
    “你個憨貨！那裝備再不得勁，也比你這赤膊下水強！
    陳川笑罵著，從窩棚裏拿出一條幹毛巾扔給趙老五，“趕緊擦擦，別嘚瑟了！”
    趙老五接過毛巾，嘿嘿笑著胡亂擦著身上的水：
    “沒事兒，我這身板壯實著呢！”
    “下趟水就跟玩兒似的！那膠皮衣服裹在身上，笨得跟狗熊似的，幹活不得勁！”
    陳川搖搖頭，拿他沒辦法。
    他走到水桶邊，拿起一個海紅掂量了一下，個頭確實不小，貝殼緊閉，看起來很健康。
    “長得是不錯，辛苦你了，老五。這段時間就你一個人在這盯著？”
    “嗨，辛苦啥，這活兒比出海打魚輕省多了！”
    趙老五套上件舊衣服，
    “另外倆夥計去鎮上買加固筏子的材料了，一會兒就回來。”
    “川子你放心，這兒有我盯著，出不了岔子！”
    陳川點點頭，對於趙老五，他是絕對放心的。
    他環視著這片小小的養殖場，雖然簡陋，但一切井井有條，可見趙老五是用了心的。
    臨近傍晚，出了躍進號之外一艘艘漁船都回到了碼頭。
    回來的這些漁船裏，都有收獲，可最多的許老栓也不過就弄到了一百斤鯖魚。
    最少更是隻是四十斤。
    碼頭空氣中彌漫著燉豬肉和米飯的濃鬱香氣。
    張嬸帶著幾個婦女已經支起大鍋，飯菜準備得差不多了。
    可聞著這香味，再看看自己船上那點可憐的收獲，漁民們一個個都，臉上火辣辣的，沒好意思立刻上前吃飯。
    陸有業看著這情景，心裏跟刀絞似的，後悔得直拍大腿。
    他湊到陳川身邊：
    “川子，這都是我的餿主意……我對不住你啊！這……這連油錢飯錢都掙不回來啊！”
    陳川臉上卻看不出什麽波瀾，他拍了拍老丈人的肩膀，語氣平靜：
    “爸，說這幹啥？頭一天出海，找不準魚群正常。大家夥都盡力了就行。”
    他轉身朝著碼頭上躊躇不前的眾人大手一揮，聲音洪亮：
    “都愣著幹啥？忙活一天了，不餓啊？趕緊洗手吃飯！張嬸，給大家打飯，肉多舀點！”
    眾人見陳川真沒生氣，反而招呼他們吃飯，心裏更是過意不去，又帶著感激，紛紛低著頭去洗手端碗。
    農村人吃飯也沒啥講究，飯菜一大碗，端著就坐地上開始吃了起來。
    一個個和陳川保證，明天肯定多撈鯖魚。
    就在這時，一陣汽車喇叭聲由遠及近。
    一輛吉普車卷著塵土，吱呀一聲停在了碼頭邊。
    車門打開，王立叼著煙，得意洋洋地跳了下來。
    王立一眼就掃見了碼頭邊上那些零零散散的鯖魚，頓時發出一陣誇張的笑：
    “哎喲喂！我當多大陣仗呢！陳大村長，這就是你帶著鄉親們發家致富的成果？”
    他走到一堆魚獲前，用腳尖嫌棄地撥弄了一下框子。
    “嘖嘖嘖，這加起來有沒有一千斤啊？夠塞牙縫的嗎？真是笑死個人了！”
    “我說陳川，沒那個金剛鑽就別攬瓷器活！”
    “窮橫窮橫的，充什麽大款啊？還學人管飯？別到時候魚沒撈著，把自己那點家底都吃垮了！哈哈哈！”
    漁民們端著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雖然氣憤，卻又無法反駁。
    王立越發得意，走到陳川麵前，吐了個煙圈：
    “看看我！今天頭一天，輕輕鬆鬆，八千斤鯖魚已經入庫了！”
    “看見沒？這就是實力！錢廠長還特意表揚了我們效率高！”
    他說著，朝吉普車方向招了招手。
    車上又下來三個穿著麵色黝黑但帶著些局促不安的漁民，顯然是王立帶來“顯擺”的手下。
    “瞅見沒？這都是跟我幹的好手！陳川，要不要讓我的人給你這幫……嗬嗬，鄉親們上上課，傳授傳授經驗啊？”
    “免得明天還是這點丟人現眼的收獲！”
    王立帶來的那三個漁民自從下車之後目光就一直盯著碼頭那口燉著豬肉的大鍋。
    陳川的目光在那三個漁民疲憊的臉上掃過，他們的手指粗糙，褲腿上還沾著魚鱗，尤其是那不斷吞咽口水的樣子，更是像極了許久沒見過肉。
    “上課就不必了。我們河口村的兄弟，就是今天找魚群費了點工夫，累了點，吃飽喝足歇一宿，明天一樣能下網捕魚。”
    他話鋒一轉，看似隨意地看向王立帶來的其中一個漁民，語氣溫和地問道：
    “這位大哥，跟著王經理幹這麽大活兒，一天就撈了八千斤，真是辛苦了。”
    “王經理這麽大方的老板，今天給你們安排的夥食肯定不錯吧？吃的啥好菜？也讓我們河口村的兄弟羨慕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