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四處都上演著古怪的捕撈景象。
    船隻在海麵上漫無目的地飄蕩，下網，收網的動作有氣無力。
    一條條漁網被拉上來，幾乎是空空如也，偶爾有幾條小魚小蝦，也是杯水車薪。
    可就算是這樣，這群漁民卻還像是瞅準了這裏就有大魚。
    一直到夕陽西下，才開始返航。
    等所有船隻都回到河口村碼頭，將可憐的漁獲搬上岸過秤時，總數竟然連一百斤都不到！
    陸有業看著那少得可憐的魚獲，急得直跺腳，湊到陳川身邊想說些什麽。
    卻見陳川麵色平靜如水，隻是象征性的安慰了幾句，然後便開始招呼大家吃飯。
    ……
    隆業水產公司。
    辦公室。
    “什麽？才一百斤不到？”
    “哈哈哈哈！不錯不錯，就這麽繼續搞！等最後一天再給陳川個驚喜。”
    王立掛斷電話，臉上還殘留著笑意。
    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孫釗拿著一份文件走了進來，臉色顯得有些凝重：
    “老板，今天咱們自己的船隊收獲統計出來了，情況不太妙。”
    “人手不足，漁船也調去……調去幹那件事了，今天隻撈了不到一千斤。”
    “加上之前的，離三萬斤的訂單還差得。”
    “這……”
    他的話還沒說完，桌上的電話便再次響起。
    王立皺了皺眉，示意孫釗稍等，拿起聽筒，語氣瞬間變得熱情：
    “喂？崔老板啊！您好您好！”
    電話那頭，傳來崔勇冷淡的聲音，即使隔著話筒也能感受到那股壓迫感：
    “王老板，我投資的隆業水產，可不是讓你過家家玩的。”
    “聽說你最近忙得很啊，連罐頭廠的基本訂單都顧不上了？”
    “船呢？人都去哪了？我要的效率和利潤呢？”
    王立心裏一緊，臉上卻堆滿笑容，連忙解釋：
    “哎喲，崔老板您消息真靈通！誤會，絕對是誤會！”
    “船隊……船隊是出了點小狀況，有幾條船正在檢修維護，保證！就這兩天，馬上就能全部投入生產！”
    “訂單您放心，絕對耽誤不了！”
    崔勇冷哼一聲，語氣更加冰冷：
    “小狀況？王立，我投錢是看中你港城帶來的門路和效率，不是來看你找借口的。”
    “罐頭廠的訂單利潤是不大，但是我投的每一分錢，我都要看到回報！”
    “聽明白了嗎？”
    王立額角微微見汗，連連點頭：
    “明白！明白！崔老板您放心！”
    “船馬上就能修好，保證影響不到你的訂單。”
    “最好如此。”
    崔勇冷冷的聲音傳來。
    接下來就聽到哢噠一聲，電話被掛斷，隻剩下忙音。
    孫釗在一旁聽得清楚，憂心忡忡地再次開口：
    “老板，崔老板這邊催得緊……要不，我還是把那邊跑外活的人和船先調一些回來？”
    “趕緊把罐頭廠的訂單湊夠數？不然真得罪了崔老板，後果不堪設想啊！”
    “調回來？憑什麽調回來！”
    王立猛地一揮手，眼中閃過狠戾，“跑外活一趟賺的錢，抵得上賣給罐頭廠多少魚？”
    “崔勇？他也就是投了點錢，真當自己是爺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漆黑的夜色，繼續道：
    “國營罐頭廠暫時不能得罪，但也不能急。”
    “錢向東那邊我問過了，這批鯖魚訂單完成後，得等生產完才能確定下一批訂單。”
    “要是提前把魚湊夠了數，我們的通行證可就沒了。”
    王立伸手敲了敲桌麵，
    “鯖魚的事情先放著，以你那邊為重……”
    孫釗趕緊道：
    “可是，怕時間來不及啊！要不把溪口村的村民叫回來？”
    “叫回來？哼！”王立嗤笑一聲，
    “讓他們回來，豈不是告訴陳川，我王立沒人了，要求著那幫窮鬼回來幹活？老子丟不起這個人！”
    他踱步到辦公桌前，手指用力敲著桌麵：
    “再說了，胡樂寶好不容易才把這些人塞到陳川那邊搗亂，現在撤回來，豈不是前功盡棄？”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孫釗：
    “罐頭廠的訂單，差多少？”
    孫釗快速翻看了一下手中的本子：“還差…差兩萬兩千斤左右。”
    “兩萬二…”
    王立沉吟片刻，眼中閃過一絲肉痛，
    “這樣，你明天一早就去找相熟的魚販子，悄悄收！”
    “價錢高點就高點，盡快把數湊夠！但是記住，要分散開收，別太紮眼！”
    這是下下策，等於用更高的成本去填補因為挪用船隻人力造成的窟窿，利潤會大幅縮水，甚至可能微虧。
    但為了穩住罐頭廠的關係，王立隻能出此下策。
    孫釗有些猶豫：“老板，這樣咱們這單可就沒什麽賺頭了，說不定還得貼點進去……”
    “眼光放長遠點！”王立不耐煩地打斷他，
    “現在最重要的是穩住罐頭廠！”
    “隻要合作關係在，咱們跑幾趟外活什麽錢賺不回來？何必在乎這點小錢。”
    與此同時，縣郊一處僻靜卻雅致的小院外。
    陳川從三輪車上跳下來，整了整衣服。
    跟在他身後的，是縮著脖子，眼神躲閃又帶著幾分討好的趙老六。
    “川哥，就是這兒了。”
    趙老六指著那扇院門，
    “不過，咱來這幹啥啊？”
    “這崔勇不是和王立一夥兒的嗎？”
    陳川沒有回答他，而是再次問道：
    “你確定溪水村那邊今天王立安排了人出海，但是沒有撈回來多少魚嗎？”
    趙老六點了點頭：
    “嗯！王立一共四艘船全出去了，但是當天下午隻回來了一艘。”
    “另外的三艘半夜才回來，而且沒有叫魚車。”
    陳川點了點頭：
    “行了，沒你事兒了。”
    說完他掃了一眼這座安靜的院落。
    走上前，叩響了門上的銅環。
    過了一會兒，院門吱呀一聲打開一條縫，一個老頭探出頭來，上下打量著陳川：
    “你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