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一愣：
    “啊？崔總，王立這小子雖然滑頭，但還算聽話，用著也順手，為什麽要……”
    崔勇打斷他，反問道：
    “我讓你摸的王立平時走私常用的那條隱秘航道，以及他幾個備用靠岸點，都摸清楚了嗎？”
    對方回答：“摸清楚了，都很固定。”
    崔勇聞言，冷笑一聲：
    “嗬，都摸清楚了，那還留著他幹什麽？”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顯然被崔勇的狠辣震驚了。
    崔勇繼續說道：
    “等他把陳川和那個文化局幹部的事情辦完，連同他帶去的人，一起處理掉。”
    “以後，這條線上的生意，由你直接負責。”
    “……是！崔總！我明白了！”
    對方反應過來，立刻應道。
    掛斷電話，崔勇看著窗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對他而言，王立不過是一顆用過即棄的棋子。
    讓王立去劫殺陳川，剛好能了卻一樁心事；
    而事後再將王立這個凶手滅口，則能完美掩蓋所有痕跡，並將王立的走私網絡徹底吞並。
    一石二鳥，永絕後患。
    ……
    河口村。
    碼頭籠罩在薄薄的晨霧中，空氣中帶著海水的鹹腥和一絲涼意。
    躍進號已經做好了出航的準備，發動機發出輕微的轟鳴。
    陳川最後檢查了一遍纜繩，許大海和趙老五正在船上整理著裝備。
    這次出海是為了配合陸文遠尋找漢代沉船線索，劉水生因為要負責村裏新收購站的一批貨結算，這次沒有隨行。
    不過有了之前的經驗，陳川其實覺得就算水生不去，問題也不大。
    就在這時，一個略顯急促的身影出現在了碼頭棧橋的盡頭。
    陸小曼挺著已經顯懷的肚子，快步走了過來，臉上帶著一絲嗔怪。
    “陳川！”
    她走到船邊，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陳川耳中。
    陳川回頭，看到妻子，連忙從船上跳下來，扶住她的胳膊：
    “小曼？你怎麽來了？早上露水重，你得多休息。”
    陸小曼看著丈夫，眼圈微微有些發紅，語氣帶著委屈和擔憂：
    “你又這樣！每次出海都趁我睡著悄悄走！我還是不是你媳婦兒了？”
    陳川看著妻子因懷孕而略顯豐腴卻更顯溫婉的臉，心中滿是歉意，柔聲道：
    “我就是想讓你多睡會兒。你現在身子重，需要休息。”
    “休息休息，你就知道讓我休息。”
    陸小曼輕輕捶了他一下，
    “等我生了娃，身子利索了，我也要跟你一起出海！你別想再丟下我！”
    看著妻子倔強又依賴的眼神，陳川心裏一軟，笑著保證：
    “好，等咱們孩子出生，斷了奶，你想去哪兒，我都帶著你。”
    “這還差不多……”
    陸小曼這才破涕為笑，仔細替他整理了一下本就整齊的衣領，低聲囑咐，
    “海上風浪大，一切小心。早點回來。”
    這時，船上的許大海看熱鬧不嫌事大，扯著嗓子起哄：
    “川哥，嫂子這麽舍不得你，還不趕緊表示表示！親一個！親一個！”
    趙老五也難得地跟著嘿嘿笑了起來。
    碼頭上其他幾個早起的漁民也被這氣氛感染，善意地跟著起哄。
    陳川被大夥兒鬧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看著妻子含羞帶怯卻並未躲閃的目光，他心一橫，俯身在陸小曼光潔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了一個溫暖的吻。
    “哇哦！”
    許大海吹了聲口哨，船上船下一片笑聲。
    陸小曼的臉瞬間紅透了，像天邊的朝霞，她羞赧地推了陳川一把：
    “快去吧，別耽誤了正事。”
    陳川也笑了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轉身利落地躍上船頭。
    “解纜，開船！”
    躍進號發出更有力的轟鳴，緩緩駛離碼頭，劈開平靜的海麵，向著薄霧深處航去。
    陸小曼一直站在碼頭上，直到船影消失在視野裏，才輕輕撫摸著肚子，轉身往家走。
    忙活了一早上，收拾完屋裏屋外，孕期帶來的倦意湧上，陸小曼便趴在堂屋的桌子上打了個盹。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院門推開的聲音和熟悉的呼喚驚醒。
    “小曼？小曼？咋在桌子上睡呢？著涼了可咋整！”
    隻見母親王翠蘭挎著個蓋著藍布的花籃子，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心疼。
    陸小曼揉了揉眼睛，連忙站起身：
    “媽，你怎麽又來了？”
    “我就是眯一會兒，沒事的，我自己能做飯，你不用天天這麽跑。”
    王翠蘭把籃子放在桌上，一邊掀開藍布，露出裏麵冒著熱氣的飯菜，一邊念叨：
    “你能做啥？川子臨走前特意去家囑咐又囑咐，說你現在身子重，千萬不能累著。”
    “喏，這是剛燉好的老母雞湯，撇了油，趁熱喝。”
    “還有這炒雞蛋，蒸的饅頭。”
    她說著，從懷裏掏出三張十塊的鈔票，塞到陸小曼手裏，
    “川子心細，怕我不肯要，硬塞給我十塊錢，說是這幾天的夥食費。”
    “你這孩子，嫁了人真是掉福窩裏了，川子把你捧在手心裏疼。”
    陸小曼看著手裏的錢和桌上豐盛的飯菜，心裏暖融融的，又是無奈又是甜蜜：
    “媽，你看你……川子也是，給你錢你就拿著唄，還跑得更勤了。”
    “那可不！”
    王翠蘭理直氣壯，
    “我閨女和我外孫最重要！”
    “趕緊的，坐下吃，多吃點肉，喝湯，孩子才長得好。”
    她看著陸小曼坐下，舀了碗雞湯，又掰了塊饅頭泡進去，這才稍微放心。
    看著女兒吃了幾口，王翠蘭又道：
    “你慢慢吃，吃完了碗筷放這兒就行，我晚點過來收拾。我得先回去給你爸弄午飯，那老頭子回來見不到飯準嚷嚷。”
    “媽，你慢點走。”
    陸小曼送母親到院門口。
    院子裏恢複了安靜。陸小曼坐回桌邊，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窗外大海的方向，思緒也跟著飛遠了。
    就在她出神之際，柵欄門又被輕輕推開了。
    一個頭發蓬亂、衣衫襤褸的女人悄無聲息地晃了進來，眼神渙散，嘴裏嘟嘟囔囔。
    “吃飯……餓……給口飯吃……”
    女人徑直走到院中，眼巴巴地看著陸小曼，以及她桌上還沒吃完的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