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頓時亂作一團，文化局的工作人員哪見過這等陣仗，嚇得魂飛魄散，紛紛抱頭趴倒，尖叫聲四起。
    許大海和趙老五也立刻伏低身子，臉色鐵青。
    陳川緊貼著甲板，心髒狂跳。
    他看見許大海咬著牙，眼神凶狠，正利用船舷的掩護，一點點朝著駕駛室的方向匍匐爬去。
    陳川立刻明白了他想幹什麽。
    駕駛室裏藏著那兩杆五六式半自動步槍！
    “大海！別動！回來！”
    陳川壓低聲音，急切地喝道。
    許大海扭過頭，眼中滿是血絲和不甘：
    “川哥！他們都有槍了！咱還等死嗎？”
    “槍一響就徹底沒退路了！”
    陳川死死盯著他，
    “咱們子彈不多，而且陸同誌他們都在！”
    “一旦交火，子彈不長眼，傷了文化局的人，咱們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陳川沒有說最關鍵的一點，那就是不能打死王立。
    如果船上隻有他們在，那幹就完了。
    可偏偏船上還有這麽多外人。
    許大海聞言，雖然極度不甘，但還是狠狠地捶了一下甲板，停止了動作。
    王立那邊的槍聲又零星響了幾下，子彈“噗噗”地打在船梆或掠過上空，顯然是在進行威懾，並未刻意瞄準人員。
    王立站在船頭，看著躍進號上無人敢露頭，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指揮著漁船開始逼近。
    可就在這時，王立整艘漁船猛地一顫。
    “轟隆！！！”
    一聲遠比之前考察船觸礁更加沉悶，劇烈的巨響，猛地從王立漁船下方傳來！
    那聲音震得人心發顫！
    緊接著，王立的漁船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狠狠向上托起，又猛地向一側傾斜！
    船體發出了令人牙酸的金屬扭曲聲！
    “觸礁了！完了！船底漏了！”
    “快跑啊！”
    船上瞬間爆發出比剛才躍進號上驚叫。
    剛才還氣焰囂張的槍聲戛然而止。
    陳川小心翼翼地探出頭，隻見王立的漁船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傾斜。
    船尾已經開始下沉，船上的人如同下餃子般驚慌失措地跳海，或是死死抓住任何能固定的東西。
    王立本人也狼狽地摔倒在甲板上，滿臉是血，驚恐地大叫著。
    陳川沒敢起身，隻是繼續趴在船舷邊觀察著。
    事發突然，王立幾人根本沒有穿救生衣。
    可此刻兩艘漁船距離並不算遠。
    已經開始有人朝著躍進號遊了過來。
    更是仿佛剛才開槍的人不是他們，一個個高聲呼喊救命。
    陳川緊貼著船舷，冰冷的目光掃過那些身影，其中就包括額頭淌血，狼狽不堪的王立。
    他們此刻哪裏還有剛才持槍威懾的囂張，一個個如同落水的喪家之犬，聲嘶力竭地呼喊著：
    “救命！陳川！救救我！”
    “拉我上去！求你了！”
    “剛才……剛才是誤會！快救我！”
    船上，文化局的幾名工作人員也聽到了呼救聲，他們驚魂未定地抬起頭，看到不遠處正在迅速沉沒的漁船和掙紮的人。
    陸文遠在助手攙扶下站起身，臉色蒼白但語氣急切：
    “陳川同誌！快！快救人！”
    “救人？”
    許大海猛地抬起頭，眼睛瞪得像銅鈴。
    他指著海裏那些人，怒氣衝衝地對陸文遠吼道：
    “你腦子是不是被海水泡糊塗了？”
    “你看看他們手裏拿的是什麽？是槍！”
    “剛才他們還想打死我們！現在落水了知道喊救命了？”
    “救他們？救上來讓他們再用槍指著我們嗎？”
    趙老五也陰沉著臉，雖然沒有說話，但緊握的拳頭和緊繃的身體表明他完全站在許大海一邊。
    陸文遠被許大海吼得一愣，但他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鎮定，堅持道：
    “許大海同誌！我理解你的憤怒！”
    “但他們犯了錯，自有法律製裁！”
    “我們不能見死不救，那是犯罪啊！”
    “我們是人，不是畜生！”
    “法律？在這鬼地方你跟老子講法律？”
    許大海氣得直哆嗦，
    “等把他們救上來，法律管不住他們打黑槍！”
    “都別吵了！”
    陳川低喝一聲，打斷了爭執。
    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陸文遠的話是有道理。
    但許大海的擔憂才是血淋淋的現實。
    如果不是這群人在，他現在不不補上一槍，那都是他子彈不夠。
    救人不存在的。
    隻是該如何解決陸文遠呢？
    就在這時，一條灰黑色的巨大背鰭毫無征兆地破開水麵。
    以驚人的速度衝向距離躍進號最近的一個落水者。
    “啊！救……”
    那人的呼救聲戛然而止，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拖入水下，隻剩下一圈劇烈翻湧的血紅色泡沫迅速擴散開來！
    刹那間，那人又浮出了水麵，卻已然失去了一條胳膊。
    血腥味擴散，本就沒有離去的虎鯊群，頓時被吸引了過來。
    那人剛一浮出，就又被趕來的虎鯊拖走！
    海水開始沸騰，血色愈發濃厚。
    “鯊魚！鯊魚又來了！”
    “快遊啊！”
    海裏的幸存者們發出了更加淒厲絕望的慘叫，拚盡全力撲騰著，朝著躍進號做最後的衝刺。
    王立看著手下被鯊魚拖走，嚇得魂飛魄散，嗆了好幾口海水，瘋狂地舞動手臂：
    “陳川！救我！我錯了！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我教你賺大錢！”
    陸文遠已經紅了眼，此刻他不記得這群人剛剛開槍。
    隻知道他要救人。
    他從甲板上拿來了繩索，朝著落水者拋去。
    但卻沒有一個人能夠靠近，就被虎鯊叼走。
    海麵上，慘劇接連上演。
    虎鯊群被濃烈的血腥味刺激得狂性大發，每一次灰色的背鰭掠過水麵，都伴隨著一聲戛然而止的慘叫和翻湧的血花。
    落水者一個接一個地減少，海水被染得越發猩紅。
    王立憑借著一股強烈的求生欲和幾分運氣，竟然奇跡般地躲過了幾次鯊魚的衝撞。
    他拚命撲騰著，成為了距離躍進號最近，也是最後一個生還者。
    他看到了陸文遠拋下的繩索，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用盡全身力氣撲過去，死死抓住！
    “快！拉我上去！快啊！”
    王立聲嘶力竭地哭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