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水生？”
    “你怎麽會在這裏？”
    柳娜驚訝地問道。
    劉水生聞聲抬起頭，看到柳娜臉上的紅印和淩亂的頭發，眉頭微微一皺。
    柳娜這人他不算了解，但從往常情況來看，十分在意自己的形象。
    此刻這番打扮，顯然有什麽事情發生。
    但劉水生什麽也沒問，隻是將手裏剛切好塊的蘋果放到了床頭的碗裏，微微側身擋住了柳源的視線：
    “柳秘書，你回來了。”
    “我聽川哥提過，說你弟弟在這兒住院。”
    “今天剛好來縣裏有點事，我就想著過來看看情況。”
    柳源聽到姐姐的聲音，有些開心：
    “姐，你來了？”
    “這個哥哥給我講海上的故事，等我病好了，我們也出海去抓魚吧……”
    柳娜看著這一幕，鼻子一酸，淚水差點又湧了出來。
    劉水生見狀，默默起身道：
    “其實我也有些事情想和你說，出來一下吧。”
    劉水生來到病房外。
    他的目光掃過柳娜的臉，輕聲道：
    “柳秘書，你臉上的傷……還是先回去用冰毛巾敷一下好。”
    柳娜下意識摸了摸依舊火辣辣的臉頰，低聲道：
    “謝謝……”
    麵對柳娜的感謝，劉水生並沒有理睬，隻是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柳源。
    發現對方正在吃著蘋果後，便關上了房門重新看向了柳娜：
    “柳秘書，我還是要提醒你一下。”
    “有些事，川哥心裏都清楚。”
    “你弟弟的病，你的難處……他都知道。”
    “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麽明知你和崔勇有關係，還把你留在廠裏，給你這份工作，讓你能掙錢？”
    柳娜猛地抬起頭，眼中滿是震驚。
    她這份工作是威脅來的，但她也知道其實那份威脅並不管用。
    “人都有走投無路的時候，”
    劉水生歎了口氣，
    “但路怎麽選，在自己。”
    “川哥不是錢向東，也不是崔勇，你為他做事，他不會虧待你的。”
    劉水生不再多言，便轉身離開。
    望著劉水生離開的背影，柳娜呆立原地。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翻湧的情緒，整理了一下表情，才重新推開病房門。
    “小源，姐姐和那位哥哥說完話了。”
    她努力讓聲音聽起來輕快。
    然而，病床上的柳源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回應她。
    他小小的身體蜷縮著，鼻尖甚至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他手裏還捏著半塊蘋果，卻似乎連拿住的力氣都沒有了。
    “姐……”
    柳源的聲音微弱得像蚊子，
    “我…我好冷…頭…頭暈…”
    柳娜的心猛地一沉，幾步衝到床邊，伸手一摸弟弟的額頭，觸手一片滾燙！
    她再仔細看去，隻見柳源的呼吸已然十分微弱。
    原本就蒼白的嘴唇此刻更是開始發紫。
    “小源！你怎麽了？別嚇姐姐！”
    柳娜的聲音開始嘶啞。
    就在這時，柳源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小小的身子痛苦地弓起。
    緊接著，一股暗紅色的血液猛地從他的鼻腔裏湧出，血流不大，卻持續不斷。
    血液瞬間染紅了他胸前的衣襟。
    “血！醫生！醫生！快來啊！”
    柳娜魂飛魄散，一邊用顫抖的手試圖堵住弟弟的鼻子，一邊朝著門外呼喊。
    醫護人員迅速趕到，將柳源放平，進行緊急處理和吸氧。
    病房裏一片忙亂，儀器發出滴滴的聲響。
    柳娜被護士推到一邊，像個局外人一樣，眼睜睜看著一切。
    她靠著冰冷的牆壁，滑坐在地上。
    濃烈的血腥味湧入鼻腔。
    劉水生剛才的話語，在弟弟瀕死麵前，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
    海上。
    躍進號在經曆了一場突如其來的短暫風暴後，船身還有些輕微搖晃。
    但此刻的天空已經放晴，海麵也趨於平緩。
    陳川站在船頭，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
    眼神中卻滿是興奮。
    “川哥，剛才的風浪可真夠勁！”
    許大海從駕駛室內探出頭來，
    “不過咱這船真穩當。”
    “不過，水生為啥突然不去了啊？少了他總覺得少了點啥。”
    陳川的目光依舊望著海麵：
    “之前我跟他出海的時候，他也這麽說。”
    “也沒啥事，就是他說覺得廠裏沒有自己人不放心，我讓他過去盯著了。”
    陳川也不知道為什麽劉水生突然會說想去廠裏看著。
    但這次尋找銀脊刀魚其實不太困難，有許大海幫忙也就夠了。
    就在剛才的風暴之前，陳川就根據聲呐顯示，下了一網。
    這一網收獲雖然一般，但卻驗證了聲呐上密密麻麻的回波就是刀魚。
    這次的任務，就算是順利完成了。
    “哦，原來是這樣。”
    許大海恍然，撓了撓頭。
    陳川也笑了笑，剛想說話，眼神卻驟然一凝。
    他抬起手指向遠處的海麵：
    “大海，快去拿望遠鏡來，那邊好像有東西！”
    許大海見到陳川語氣，也不敢耽擱。
    立即從駕駛室內拿出了望遠鏡，順著陳川指的方向望去。
    “我的娘誒……”
    許大海透過望遠鏡隻看了一眼，就倒吸一口涼氣，
    “川哥，海麵上漂著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
    “臥槽！那……那好像是兩個人！”
    他將望遠鏡遞給陳川：
    “就在那堆亂七八糟中間！那個黃色的皮箱旁邊！看著像是……落水的人！”
    陳川接過望遠鏡，快速調整焦距。
    果然，在散落的漂浮物中，有兩個穿著橙色救生衣的身影。
    其中一個不停撲騰。
    另外一個則是朝著陳川這邊不斷揮手。
    手裏還拿著一根……
    魚竿！
    “這是兩釣魚佬，大海你去開船，慢慢靠過去。”
    陳川一邊指揮著許大海開船，一邊來到了船舷邊準備放下舢板。
    他是真佩服那個抱著魚竿的夥計。
    命都要沒了，魚竿居然還沒丟。
    躍進號緩緩靠近了那片漂浮物區域。
    陳川已經能清晰聽到兩人的呼救聲。
    “救命！救命啊！這裏！這裏！”
    “別擔心，這不是過來了嗎？”
    陳川一邊放下小舢板，一邊喊道。
    靠近後，陳川先將那個看起來更虛弱的中年男人拉上了舢板。
    這人約莫四十多歲，戴著副碎了半邊鏡片眼鏡，渾身都在發抖，看樣子被海水泡了挺久。
    別看現在是夏天，可一但來了風暴，這海水就是冰涼的。
    中年男人上船後，癱在舢板裏，喘著粗氣：
    “小兄弟，謝，謝謝了！”
    “別說話，先休息，我去救另外一個。”
    陳川說著，又去拉那個還抓著魚竿的年輕人。
    這年輕人二十出頭模樣，雖然同樣狼狽。
    但狀態卻好很多。
    “哥們，謝了！這磯釣竿可是我托人從國外帶回來的……”
    年輕人被拉上來後，第一句話竟是關於魚竿的。
    陳川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隻是迅速將舢板劃回躍進號，和許大海一起將兩人接應上船。
    許大海立刻拿來幹毛毯和熱水。
    兩人裹著毛毯，喝了熱水，緩了好一陣，臉上才恢複了些血色。
    那年長的中年男人掙紮著坐直些，朝著陳川伸出手：
    “小兄弟，大恩不言謝，今天這事我沈青雲記在心裏了。”
    說著，他從濕漉漉的內側口袋裏，掏出一個皮質名片夾，雖然浸了水，但保護得很好。
    “小兄弟，這是我的名片。”
    陳川接過名片，發現上麵隻有一個名字，和一串電話號碼。
    如果他沒記錯，這號碼應該是京城的號碼。
    這年頭，別說普通老百姓，就是縣裏的領導，有幾個有名片的？
    就算有，也恨不得把所有的職務頭銜都印上去。
    他忍不住又看了那男人幾眼，卻發現對方卻是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氣質。
    眼前這兩人怕是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