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小姐，你弟弟的情況暫時穩定了，我建議明天一早就辦理出院。”
    醫生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到帶著些哀傷。
    “啊？我弟弟已經可以出院了嗎？”
    “他好了？”
    柳娜眼中湧出喜悅，她還以為昨天的意外，其實是病情好轉的表現。
    可醫生卻隻是默默的搖了搖頭。
    頓時柳娜心中剛升起的希望再次凍結。
    她明白了。
    出院還有另一個意思，那就是……
    放棄。
    “他還那麽年輕……”
    醫生輕輕歎了口氣，翻了翻手裏的病例：
    “你賺錢也不容易。”
    “我剛才看了一下你們的賬戶，裏麵還有四千多塊錢。”
    “這些錢，留著給你自己，或者……給你弟弟買點他想吃的，帶他回家……好好過段日子吧。”
    “不要再往醫院這個無底洞裏填了。”
    四千多？
    柳娜如遭雷擊，猛地抬頭：
    “醫生，您是不是看錯了？我上次交完費，明明隻剩幾百塊了！”
    她自己的賬目自己最清楚，絕不可能有這麽多錢。
    一個名字瞬間闖入她的腦海……劉水生。
    是他嗎？
    是陳川的授意，還是他個人的善意？
    可不管是哪種原因。
    這筆錢都很溫暖，溫暖到她胸口發燙。
    可這四千塊，對於弟弟那遙不可及的手術費來說，依舊是杯水車薪。
    崔勇承諾的出國治療，是眼前唯一的希望。
    她深吸一口氣，將所有情緒壓在心底：
    “嗯！謝謝醫生，我，我知道了，我再想想吧。”
    ……
    第二天上午，柳娜早早提著小手提包，來到了河口村。
    她有些忐忑的敲響了院門。
    很快陸小曼的臉就出現在了門口：
    “娜娜，你怎麽來了？快進來坐。”
    陸小曼見到她很是驚喜，連忙將她迎進屋。
    “小曼姐，我這不是休息媽。”
    柳娜臉上堆起熱情的笑容，揚了揚手裏的包，
    “所以特意來找你的。”
    “你看你，現在可是廠長夫人了，陳總在外麵打拚，你也不能太虧待自己呀。”
    “走，我陪你去縣裏百貨公司逛逛，買兩身新衣服！”
    “等陳總回來，給他個驚喜！”
    陸小曼被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攏了攏頭發，溫婉地笑道：
    “其實……川子他天還沒亮就回來了。”
    “什麽？陳總回來了？”
    柳娜臉上的笑容瞬間僵硬，心髒幾乎要從喉嚨裏跳出來！
    就在她想著該如何處理眼前的情況時，陸小曼又補充道：
    “嗯，剛回來沒多久就又出去了，說是送兩位客人去縣裏，剛剛出的門。”
    “你路上可能沒注意。”
    “剛……剛出門？去縣裏了？”
    柳娜的心終於又回到了肚子裏。
    隻不過剛才那一刻，已然讓她後背被冷汗浸濕，
    “哦，可，可能是我沒注意。陳總也真是辛苦，剛回來就又出門了。”
    她深吸一口氣，壓下狂跳的心，不敢再在這個話題上停留：
    “他忙他的，咱們逛咱們的！”
    “正好，等他晚上回來，看到煥然一新的你，那驚喜才叫大呢！”
    柳娜說著打開手提包，從裏麵拿出一件藕荷色的確良襯衫：
    “你看，這是我之前買的，感覺特別襯你的膚色，你先試試？”
    那件襯衫確實漂亮。
    比陸小曼的所有衣服都讓她喜歡。
    可即使如此，她還是有些遲疑。
    柳娜見狀，又拿出一個漂亮的有機玻璃發卡，上麵點綴著小巧的塑料珍珠：
    “再看看這個，配你最合適了！來，我幫你戴上看看。”
    她熱情地幫陸小曼換上那件新襯衫，又將她的長發稍稍整理，別上了發卡。
    “看，多好看！”
    柳娜站在她身後，看著鏡子裏陸小曼那發紅的臉，心髒又開始狂跳，就連手心也滲出了汗。
    她強迫自己維持著笑容，
    “走吧走吧，我都跟廠裏說好了，今天專門陪你。”
    半推半就間，陸小曼被拉出了家門。
    兩人出了門，走到村口路邊。
    沒等多久，一輛黑色小轎車緩緩駛來，停在了她們麵前。
    陸小曼有些驚訝地看著這輛車。
    柳娜趕緊拉開後座車門，解釋道：
    “小曼，快上車。這是廠裏的車，我今天特意申請來接送我們的。”
    陸小曼沒有懷疑，彎腰坐進了車裏。
    她有些新奇地吸了吸鼻子，臉上露出單純的笑容：
    “娜娜，這車上還挺香的，我還是第一次坐小汽車呢……”
    她的話音未落，一陣強烈的眩暈感猛地襲來。
    陸小曼臉上的笑容還未褪去，眼神便迅速渙散，身體軟軟地歪倒在了座椅上，失去了意識。
    “小曼？”
    柳娜臉上的假笑瞬間被驚恐取代。
    他下意識去推陸小曼的肩膀。
    可下一秒，她也陡然發覺腦袋昏昏沉沉。
    她猛地抬頭，想質問前座的司機，卻隻看到一雙冰冷的眼睛。
    電光火石間，柳娜明白了。
    崔勇根本沒有打算過救她弟弟柳源……
    柳娜想掙紮，想呼救，但意識已經不受控製。
    她的視線迅速模糊。
    最後映入眼簾的，是身旁陸小曼依舊帶著笑容的側臉，以及那枚塑料珍珠發卡。
    ……
    “啊，頭好暈。”
    陸小曼，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費力撐開眼皮，她隻記得自己和柳娜上了車。
    然後……
    誒，這是哪裏？
    陸小曼猛然發現，自己此刻正在一個鐵籠內。
    而鐵籠外邊是倉庫的模樣。
    各種雜物堆滿牆角，上滿是厚厚的一層浮灰。
    就在這時。
    耳邊那斷斷續續的哭泣聲才引起陸小曼的注意。
    她偏過頭，發現柳娜正蹲在籠子角落。
    臉上的妝容被淚水衝花，嘴裏反複呢喃：
    “完了，全完了，全完了。”
    “娜娜？”
    “這是哪裏？我們怎麽了？”
    柳娜聽到她的聲音，猛地抬起頭，淚眼中滿是愧疚：
    “小曼，對……對不起！”
    哐當！
    柳娜話還沒說完，倉庫那生鏽的鐵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刺眼陽光下是一個囂張的身影。
    崔勇滿臉獰笑，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
    而在他身後跟著的，正是李龍李虎兩兄弟。
    “哭什麽哭？這不是你自己選的路嗎？”
    崔勇走到鐵籠邊，伸手一把就拽住了柳娜的頭發，朝著她吐了口煙，
    “來！求我。”
    柳娜哆哆嗦嗦剛要開口，崔勇卻是猛地用力一扯。
    頓時柳娜的頭就與那鐵籠來個親密接觸，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你幹什麽！放開她！”
    陸小曼猛地衝上前，一口咬在了崔勇的手背。
    “啊！”
    崔勇吃痛鬆開了手。
    而陸小曼也是趁這個機會，將柳娜給拉了過來。
    崔勇看著手背上清晰的牙印，他臉上的笑容徹底扭曲：
    “媽的！臭娘們！給你臉了是吧！”
    他抬起一腳，踹在了鐵籠上！
    哐當！
    一聲巨響，整個鐵籠都是一震。
    柳娜被這巨響嚇得渾身一哆嗦，閉著眼發出嗚咽。
    陸小曼也被震得後退了半步，但她的目光卻沒有絲毫退卻。
    隻是死死盯著崔勇！
    “嗬！”
    崔勇氣極反笑，指著陸小曼，對身後的李龍李虎說道，
    “看到沒？陳川這婆娘，還真他媽的帶勁！怪不得把那小子迷得五迷三道的！”
    他湊近鐵籠，目光上下打量著陸小曼：
    “你以為你是個什麽東西？”
    “嗯？現在你就是老子籠子裏的鳥！”
    “我想怎麽玩，就怎麽玩！等陳川來了，我就要他眼睜睜看著……”
    “你做夢！”
    陸小曼直接打斷了他，眼中沒有絲毫畏懼，
    “崔勇，你動我一下試試！”
    “等我家男人來了，你看他會不會饒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