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機會？”
    陳川腦袋空空，卻唯獨抓住了機會這個詞。
    醫生看著陳川，滿是希冀的眼神，斟酌了一下，沉聲道：
    “我們正在計劃使用一些促進吸收的藥物，配合營養支持。”
    “依靠病人自身的代謝能力，慢慢去，將這片淤血吸收掉。”
    “如果運氣好，淤血能被身體自行吸收散開，那人肯定能醒過來，好好恢複的話，不會留下太嚴重的後遺症。”
    “但是……”
    醫生頓了頓，繼續道：
    “如果運氣不好，她可能再也不會醒，也就是……我們常說的植物狀態。”
    和醫生談完話之後，陳川回到了病房：
    “你們先去歇著吧，這裏有我就行了。”
    “不，我不走！”
    王翠蘭猛地抬起頭，眼淚瞬間決堤。
    【表情】她撲到病床邊，
    “我要陪我閨女，我那也不去！”
    “小曼，我的小曼啊！你睜眼看看媽啊……”
    王翠蘭壓抑許久的情緒徹底崩潰。
    趴在床邊肩膀不斷顫抖，泣不成聲。
    陸有業看著痛哭的老伴，眼圈也紅的厲害。
    但他知道現在不應該這樣。
    陸有業上前一步，用力攬住了王翠蘭的肩膀：
    “別這樣！小曼還沒事呢！醫生不都說了嗎？還有機會！”
    他輕輕拍著妻子的肩膀：
    “你別在這哭了，不吉利！”
    “聽話，先跟我回去，歇一歇，吃點東西。”
    “咱們得保重身體，不然都病倒了，你讓川子怎麽辦？”
    王翠蘭在陸有業的勸慰下，終於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地離開了病房。
    那壓抑的哭泣聲直到兩人走到走廊盡頭，還能隱隱聽見。
    病房裏終於安靜下來，隻剩下監護儀器規律的滴滴聲。
    窗外，夜色深沉。
    陳川望著妻子的麵容，喃喃低語。
    接下來的兩天，陳川寸步不離的守在病床前。
    他不斷和陸小曼說話。
    回憶那些點點滴滴。
    但是奇跡卻一直沒有出現。
    深深的無力感讓陳川開始胡思亂想。
    不知不覺間想到了一個女人！
    狐三娘！
    陳川立刻起身，在街上買了許多禮物，便自己開車來到了黑山坳。
    依舊是那個孤零零躺在半山腰的小院。
    看到院門虛掩著，陳川也沒敲門，深吸一口氣推開走了進去。
    可是一進去眼前的景象卻讓他愣了一下。
    院子裏狐三娘正坐在一個小馬紮上。
    身前放著一個木盆，裏麵是幾件衣服。
    她身上穿著幹淨的藍布罩衣，頭發也梳理得整整齊齊。
    房間裏的電視機正在咿咿呀呀放著戲曲。
    這和他印象中那個瘋瘋癲癲的出馬仙形象簡直判若兩人。
    聽到院門的動靜，狐三娘抬起頭，也是一臉的吃驚。
    【表情】她剛剛全身心都【表情】沉浸在電視裏，根本沒有注意到有人來了。
    “你，你怎麽來了？”
    狐三娘的聲音帶著點不確定，眼神閃爍。
    陳川看著他這副與往日截然不同的打扮，心中雖然感覺有些不對勁，但還是壓下了疑惑。
    陳川將手中的禮物放在旁邊的石磨上，朝著狐三娘，微微躬身：
    “三娘，我有件事想求你。”
    “小曼她從樓梯上摔下來，磕到了頭。”
    “一直在醫院昏迷不醒。”
    陳川將陸小曼的情況和狐三娘說了一遍。
    但這個往日仿若世外高人的出馬仙，在麵對陳川那布滿血絲的雙眼時，卻是在不停回避。
    臉上複雜的表情不斷變化，最終化成了一聲歎息：
    “唉。”
    狐三娘歎了口氣，起身將雙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進屋裏說吧。”
    她引著陳川走進了那間平日作為“堂口”的屋子，裏麵依舊彌漫著淡淡的香火味，布置也還是老樣子。
    她走到那個掛著紅布，擺著香爐和牌位的八仙桌前，沒有像往常一樣點香請神，而是伸手打開了旁邊一個老舊木櫃的櫃門。
    櫃子裏，除了存放的一些香燭紙錢，最顯眼的就是那塊寫著“胡黃常蟒”等仙家名號的堂單。
    狐三娘指著那些東西，一臉的愧疚：
    “陳廠長，你看到了。我確實是拜過師，也立了這個堂口，擺了這麽多年。可是……”
    她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我根本就不會看事，更沒什麽神通。都是裝出來唬人的。”
    陳川如遭雷擊，愣在原地：
    “那之前那幾次？是怎麽回事？”
    “你怎麽會知道小曼被綁架去了哪？”
    “怎麽知道柳源的下落？”
    狐三娘眼神躲閃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開口說了出來：
    “那是因為崔勇。”
    “你瞧見堂屋那個電視機沒？就是他送的。”
    “我家裏這電線啊，各種東西也都是他弄來的。”
    “你別看他無法無天可他特別信這個，還信的特別迷。”
    “本來我是不打算幫他看的，但是後來聽見他和一個叫王立的人在門口說的話，我就改變了主意。”
    狐三娘似乎是對陸小曼格外看重。
    將之前發生的事情全部講給了陳川。
    最開始那次陳川在海上出事，完全是陰差陽錯下撞上了。
    他原本以為的是崔勇會去堵截陳川，所以通知了陸小曼。
    卻沒想到是陳川的漁船壞在了魔鬼角。
    至於之後那次綁架，是崔勇過來找她看事，問那個地方風水好不好，會不會被找到。
    至於柳源的下落，還真跟狐三娘有關係。
    因為當時就是狐三娘勸的崔勇，所以在柳娜和陸小曼被綁架的當天早上，崔勇便按照約定將柳源送去了國外進行治療。
    “我就是靠著從他那兒聽來的些零碎消息，再結合平時打聽的家長裏短，混口飯吃罷了。”
    狐三娘已經從最開始的坦白變成了道歉。
    不過陳川心中倒沒有責備，對方能將這些事情告訴他，其實已經表達了誠意。
    就是怕自己迷信這些，耽誤了治療。
    陳川仿佛被抽空般，朝狐三娘點點頭後，緩緩退了出去。
    院內，狐三娘天之後，外麵的車輛轟鳴聲逐漸遠去。
    臉上的愧疚漸漸被一種複雜的情緒取代。
    他慢慢關上門背靠著門板深深吸了一口氣。
    獨自走回寂靜的屋內。
    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塊，寫著仙家名號的堂單上。
    她伸出手，輕輕撫過冰涼的香爐邊緣，又歎了口氣：
    “唉，陸小曼那孩子，我是真挺喜歡的。”
    “上次不嫌棄我老婆子，還給我送衣服。”
    說著，狐三娘突然變得嚴肅，對著堂單說道：
    “各位仙家……弟子，我這麽多年，沒敢真正伸過手。”
    “怕道行不夠，怕招惹是非，一直靠著點小聰明混日子。”
    “可今天我想試試！”
    “為了那個好姑娘，為了那個不容易的後生…求求你們顯顯靈吧！”
    “讓我知道我拜了這麽多年，供了這麽多年，不全是假的，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