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著陳川看了幾秒鍾。
    然後朝著門口吼了一聲：
    “去把，阿泰給我叫進來！”
    他手底下會漢語的人就那麽幾個，既然能夠告訴陳川要來自己這裏交平安錢。
    再加上陳川的描述，他立即就將說的這人鎖定到了阿泰身上。
    ……
    陳川被小艇帶走，消失在港口。
    三艘鋼殼船孤零零地停在距離港口不遠的海麵上，被無數雙不懷好意的目光窺視著。
    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劉水生牢記陳川的交代，強壓著心中的恐慌，命令船隻保持警戒，但沒有他的信號，絕不許輕舉妄動。
    然而，時間的流逝和未知的恐懼，正在迅速消磨著船上眾人的耐心。
    這些水手
    他們雖然經驗豐富，但何曾經曆過這種被幾十條海盜船，無數槍口隱隱指著的陣仗？
    一人終於按捺不住，湊到劉水生身邊，臉色發白地低聲道：
    “劉……劉副船長！不能再這麽幹等下去了！陳船長被他們帶進去，凶多吉少啊！”
    另一人也急忙附和：“是啊！你看他們那些破船，除了幾杆破槍，拿什麽跟咱們的鋼殼船比？”
    “咱們船頭硬，馬力足！他們那包鐵皮的小艇，挨上一下就得散架！”
    最先開口的那水手眼神裏閃過一絲狠厲：
    “劉副船長，咱們不能坐以待斃！我觀察過了，他們注意力現在大部分都在碼頭上，包圍圈並不嚴密。”
    “咱們船上有兩艘應急的快艇，速度夠快！現在立刻掉頭，把馬力開到最大，直接衝出去！”
    “他們開槍也不怕，這距離和浪湧，他們那幾杆破槍根本打不穿咱們的船殼！”
    “誰敢攔，就直接撞過去！隻要衝出入海口，天高任鳥飛！”
    這個提議帶著亡命之徒的瘋狂，卻也折射出在極端恐懼下想要拚死一搏的心態。
    眾人明顯意動，紛紛看向劉水生，等待他做決定。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躁動不安的氣息，仿佛一點火星就能引爆。
    劉水生的心髒砰砰直跳，他知道這個提議的風險有多大。
    一旦開衝，就徹底撕破臉，川哥在島上必死無疑！
    而且，對方真的隻會用步槍嗎？會不會有更厲害的家夥？萬一船被擊中要害……
    他深吸一口氣，腦海中閃過陳川跳下船前那堅定的眼神和囑托。
    他猛地看向那幾個提議衝擊的水手，眼神銳利起來，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都給我閉嘴！收起你們那套！川哥走之前怎麽說的？”
    “讓我穩住船！他沒回來，天塌了也不準動！”
    他目光掃過眾人，聲音提高，既是命令也是穩定軍心：
    “誰再敢蠱惑人心，動搖軍心，別怪我劉水生不客氣！”
    “都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去，盯緊周圍，沒有我的命令，誰敢碰舵輪、動引擎，我第一個把他扔下海！”
    劉水生的強硬態度暫時壓製住了船上的騷動，但緊張的氣氛並未緩解。
    突然！
    “嗡——轟轟——！”
    一陣突兀的引擎轟鳴聲猛地從側後方傳來！是那艘由鄭世榮手下水手主要負責的備用鐵殼船！它竟然在沒有得到任何指令的情況下，自行啟動了主機，煙囪裏噴出濃黑的尾煙，船身開始微微顫動，顯然正在預熱，準備強行衝撞突圍！
    “媽的！誰讓他們動船的？！”劉水生臉色瞬間煞白，驚怒交加。
    這一下，如同在滾沸的油鍋裏潑進了一瓢冷水！
    港口方向，那些原本隻是監視的漁民和武裝分子，聽到這充滿敵意和突圍意圖的引擎聲，瞬間炸了鍋！
    “他們要跑！”
    “攔住他們！”
    “抄家夥！”
    叫喊聲、口哨聲響成一片。距離最近幾艘小艇上的槍手，幾乎本能地再次舉起了步槍，瞄準了那艘啟動引擎的鐵殼船，更有人開始解纜繩，準備駕駛小艇上前攔截。劍拔弩張的局麵瞬間升級，衝突一觸即發！
    劉水生比他們更急！他知道，一旦第一聲槍響，或者發生碰撞，就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他一把抓起船上的對講機，調到船隊內部頻道，用盡全身力氣嘶吼，聲音因為極度的緊張和憤怒而變形：
    “二號船！我命令你立刻熄火！立刻！聽見沒有！王八蛋！誰他媽讓你動的引擎！你想害死川哥嗎？！”
    對講機裏傳來一陣雜音，然後是一個帶著慌亂和強自鎮定的聲音：“劉……劉副船長！我們不能等死啊！趁現在……”
    “放你娘的屁！”劉水生徹底暴怒，直接打斷他，語速極快卻又帶著一種冰冷的壓迫感，“我告訴你！現在！立刻！把火給我熄了！我數三聲！要是還敢噴黑煙，老子調轉船頭先把你撞沉！我劉水生說到做到！你們想當逃兵，就先問問老子船頭這把鋼刀答不答應！”
    他這番狠話，既是威逼，也是說給港口那邊的人聽的，表明這隻是一個“意外”和“內部失控”。
    或許是劉水生話語裏同歸於盡的決絕震懾住了對方，或許是對港口武裝的恐懼最終占了上風。在劉水生即將數出“三”的那一刻，二號船的引擎轟鳴聲戛然而止，粗黑的尾煙也漸漸消散，船身恢複了平靜。
    港口方向，那些已經拿起武器、啟動小艇的人，看到目標船隻突然熄火，騷動稍微平息了一些，但無數道目光更加警惕和不善地聚焦過來，槍口依舊隱隱指著這邊。
    劉水生後背已經被冷汗徹底浸透，他強撐著對著對講機，壓低聲音，一字一句地警告：“都給老子聽好了！誰再敢擅作主張，不用等巴龍老爺動手，我親自送他下海喂魚！現在，全部人，給我釘死在崗位上！”
    船上的騷動被再次強行壓下，但經此一事，所有人的神經都繃到了極限。
    空氣凝重得如同實質，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重的壓力。
    劉水生死死盯著安靜的港口方向，心中瘋狂呐喊：
    “川哥！你到底怎麽樣了？！快點回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