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大海很快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
    手裏攥著從床上醫藥箱裏取來的退燒藥和消炎藥。
    然後按照說明給石曉芳喂了藥，又看著他喝下大半碗溫水，扶著他回屋躺下休息。
    或許是藥物起了作用，也或許是心上人帶來的安心。
    石曉芳很快便沉沉睡去。
    這邊石曉芳情況穩定，那邊黑石島的村民們也擺好了飯菜，邀請陳川他們吃飯。
    可陳川幾人才落座，原本月朗星稀的天空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陰沉下來。
    海風驟然變大，呼嘯著穿過石屋的縫隙。
    發出嗚嗚的響聲。
    正在招呼陳川幾人的周海峰，快步走到了門口。
    他抬頭望向黑沉沉仿佛要壓下來的天空，又伸出手掌，感受著風向和濕度。
    臉色瞬間凝重起來。
    “壞了！”
    他猛地轉身，對著屋裏正在給陳川幾人倒酒的島民漢子喊道，
    “要起風癡了！”
    “看這天色來勢不小，快去通知大家夥，能動彈的都去碼頭。”
    “家裏的門窗，該頂的頂，該堵的堵！”
    他的聲音滿是急迫，周圍的漢子聞言臉色也都變了，沒人敢怠慢。
    周海豐能當上村長，自然是有他的本事在身。
    他對天氣的判斷往往比儀器還要準確。
    就在這時，石林嫂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
    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
    “不好了，村長！老庚…老庚他還沒回來啊！”
    周海峰正準備往外衝的腳步猛地頓住，豁然回頭：
    “什麽？老庚還沒回來？”
    “我不是挨家挨戶都通知了，今天晚上8點之前所有船必須回港，誰也不許在外過夜嗎？”
    “他什麽時候出去的？”
    石林嫂急得直跺腳：
    “說過了呀，他跟跟曉芳說是去大礁島找藥。”
    “覺得路不遠，晌午過後，大概……大概四點多鍾走的！”
    “這不是扯淡嗎？”
    周海豐一聽，臉色徹底沉了下去，變得極為難看。
    “怎麽沒提早跟我說？”
    現在已是傍晚距離石老剛出海已經過去了三四個小時。
    雖然是小木船，但大礁島的距離並不算遠。
    按照這個時間去大礁島一個來回都綽綽有餘。
    到現在還沒回來，唯一的解釋就是在海上出了意外。
    可能被這突如其來的風暴堵在了半路！
    “不能幹等著！”
    陳川猛地站起身，
    “我們的船是鐵殼的，噸位大，抗風浪能力比木船強！”
    “我去找石大叔回來！”
    “不行！”
    周海峰想也沒想，就斷然反對，他一把拉住了陳川的胳膊，
    “川子，你的心意我們領了，但這風癡不一樣！”
    “看這天色，怕是8、9級的大風，跑不了，浪頭能掀房蓋！”
    “你的船雖然好，可是在這種天氣裏出海太危險了！”
    旁邊幾個還沒衝去碼頭的漢子也紛紛勸阻：
    “陳老板使不得啊！”
    “這天氣出海，九死一生！”
    “說不定石老庚還待在大礁島呢”
    “我們再想想辦法，等風小點……”
    “等？”
    陳川目光掃過眾人，最後定格在周海豐焦急的臉上，
    “等到風小？周村長，等到那時候石大叔還在嗎？”
    “我們現在還能有更好的辦法嗎？”
    陳川這話像記重錘敲在了每一個人的心上。
    是啊，除了這條噸位最大的鐵殼船，黑石島所有的船在這種天氣下出海都無異於送死。
    等待很可能就是眼睜睜看著石老庚遇難。
    陳川不再理會眾人的勸阻，目光直接轉向臉色發白的許大海，沉聲問道：
    “大海，大礁島在哪個方向？具體位置你記得嗎？”
    許大海因為擔心石曉芳和他爹，心早就亂了，但他對這片海域還算熟悉，下意識的就要開口。
    周海峰見狀還想阻攔：
    “大海！你……”
    “周村長！”
    陳川猛地提高聲音打斷了他，然後緊緊盯著許大海的眼睛，問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沉默的問題：
    “大海，你看著我，如果今天是我陳川被困在那片海上，生死不明，你去不去救？”
    許大海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赤紅著眼睛低吼道：
    “去！拚了命也要去！”
    “好！”
    陳川重重一拍他的肩膀，
    “那就告訴我位置，準備開船！”
    這句話徹底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周海豐張了張嘴，最終所有勸阻的話都化作一聲沉重的歎息。
    他抹了把臉，快速的說道：
    “東北方向！大概20海裏！”
    “島形像趴著的海龜，最高處有棵歪脖子樹！”
    “現在這風向是東南轉東北，你們得頂著風浪斜插過去，千萬小心！”
    “明白了！”
    陳川點頭，不再有絲毫遲疑，對許大海和一起來的幾名船員喝道，
    “都聽到了？”
    “現在檢查船上設備，尤其是纜繩和救生圈，準備頂風出海！”
    命令一下，龍騰的船員們雖然麵色凝重，卻沒有任何人退縮，立刻行動起來。
    【表情】陳川帶著許大海和4名船員頂著，已經變得狂暴的風浪回到了鐵殼船上。
    船身在浪湧中劇烈的搖晃著，纜繩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起錨！慢車頂住，注意船頭方向！”
    陳川一上船就進入了狀態，一連串命令清晰下達。
    這4名船員都是當初跟隨他從南洋歸來，原本屬於巴龍手下的老海員，經驗豐富，見慣了風浪。
    但麵對如此惡劣的天氣，每個人的臉色都異常的凝重。
    “陳先生，風向東北，風速還在加大，現在出海太危險了！”
    一個臉上帶著刀疤名叫阿泰的傳人大聲喊道。
    他是這群水手的頭，在海上搏殺半生，深知這種天氣的可怕。
    “必須去，有人等著我們救呢！”
    陳川的聲音透過風雨傳來。
    他明白這些老海員的顧慮，但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
    而且此去海上，隻是風浪大些，他覺得並不會出現太大的問題。
    鐵殼船轟鳴著，一點點離開了相對平靜的港灣。
    隨著船身紮入那漆黑如墨，巨浪滔天的外海瞬間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十數米高的浪頭如同移動的三輪，一個接著一個朝船身猛地撲來。
    鐵殼船此刻渺小的像是一片樹葉，被輕易的拋上浪尖又狠狠的摔進波穀。
    鹹澀冰冷的海水如同瀑布般衝刷著甲板。
    視線裏除了翻湧的墨色海水和雜亂的雨幕，幾乎什麽都看不清。
    負責掌舵的船員咬緊牙關，努力控製方向。
    但在如此狂暴的自然之力麵前，人力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一個巨大的橫浪襲來，船身猛地一傾。
    舵輪瞬間失控打滑。
    那名船員差點被甩了出去！
    “讓我來！”
    陳川低喝一聲，穩住身形，快步跨到駕駛位，接過了沉重的舵輪。
    借著舵輪陳川的雙腳如同生根般釘在了搖晃的甲板上。
    他操縱船隻並非一味的硬扛，而是巧妙借助浪勢時而加速，衝上浪尖，時而減速規避拍來的巨浪。
    每一次轉向和提速都恰到好處，險之又險地避開了一個個足以將船隻掀翻或者拍碎的致命浪頭。
    原本緊張到手心冒汗的阿泰等人，看著陳川這堪稱藝術般的操船技術眼中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愕。
    他們隻知道這位新首領頭腦過人，卻萬萬沒想到，他在航海上的技藝竟然如此精湛老辣！
    這絕不是平靜海麵上能練出來的，分明是在最凶險的海域經曆過無數次生死搏殺才能擁有的本能！
    “陳先生……您這手操船的本事……”
    阿泰忍不住驚歎，後半句被一個巨浪轟鳴淹沒，但眼神裏的敬佩已經說明了一切。
    陳川全神貫注，沒有回應。
    即使在魔鬼角內經曆了那麽多次。
    此刻的他額角也是滲出了細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