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海打撈的這天，天空籠罩著淡淡的薄霧。
    因為有一天左右的航程，所以陳川他們頭天便選擇了出發。
    抵達目標點時，恰巧是當天的清晨。
    東邊的天際剛剛泛起魚肚白，將薄霧染上了一層淡淡的金粉。
    空氣中帶著寒意讓站在甲板上的眾人都是精神一振。
    沈星月裹緊了一件厚實的防風外套，鼻尖凍得有些發紅。
    她盯著手中的資料板和不斷刷新數據的定位儀，時不時抬頭望向海麵又低頭核對坐標。
    “嗯就是這裏了！”
    “根據保險記錄和當時幸存船員的模糊描述，結合這一帶的洋流模型，風信號的沉默點，誤差範圍應該不會超過200米。”
    陳川聞言點了點頭，對駕駛室打個了手勢。
    引擎聲減弱，海螺號緩緩停了下來。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是枯燥且乏味的。
    破舊的海螺號就像是一頭老邁的耕牛。
    在劃定的海域內來回的穿梭。
    【表情】用聲呐仔細地掃過每一片海床。
    沈星宇起初的新鮮勁兒，很快就過去了。
    他瞄了一眼，正在盯著聲納屏幕的妹妹和陳川，眼珠一轉，臉上堆起笑容，湊了過去：
    “川哥，你看這幹等著也是等著，多無聊。”
    “要不咱們趁機甩兩杆？說不定晚上還能加個餐呢！”
    他說著從船艙裏摸出了兩根準備好的釣竿。
    陳川看著沈星宇那樣子，不由笑了笑。
    之前他就答應過要陪沈星宇出海釣魚，但後來一直沒能做到。
    沒想到今天被這小子給逮到機會了，他都沒注意到這魚竿是啥時候被塞上船的。
    “行啊！”
    陳川一邊說著，接過了釣竿，
    “不過可別抱太大希望，這裏的水深和洋流未必有岸邊那麽好釣。”
    “有川哥你在，肯定沒問題的！”
    沈星宇見陳川答應立刻眉開眼笑忙不迭地拿出魚餌。
    兩人在船身邊找好位置，甩竿入水。
    沈欣悅從屏幕前抬起頭看了一眼，正在悠閑釣魚的哥哥和陳川，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麽，隻是繼續觀察著聲納的情況。
    時間在等待中緩緩流逝。
    陳川兩人也釣了小半桶魚，隻是除了一條三斤左右的海鱸魚之外，沒有再像樣的魚獲了。
    眼看時間也快到了中午，陳川這邊準備帶著沈星宇開始殺魚做飯。
    就在這時，船艙裏突然傳來了聲納操作員的喊聲：
    “有發現就在我們下方，形狀規整，應該不是天然礁石！”
    陳川趕緊放下魚桶快步走向駕駛艙。
    此刻的沈星月已經是第一時間站到了聲納屏幕前。
    她指著上麵一個清晰的長條狀突起物，激動道：
    “就是這個，就是這個，符合風信號的大致尺寸和結構特征！”
    陳川也跟著看了一眼，
    “我看不像沉船，感覺是塊形狀特別的礁石。”
    “不可能！”
    被質疑的沈星月立即反駁道，
    “礁石怎麽可能形成這麽標準的長方體結構？”
    “你看這個長度和比例，完全符合風信號的船體數據。”
    “而且聲納回波的特征也顯示是金屬和木材混合……”
    她扯出了一大堆的理論，引經據典。
    如果【表情】把陳川換做許大海，【表情】被這麽一番說教，恐怕兩人都得吵起來。
    陳川倒是沒生氣，隻不過也有些懶得去爭。
    他發現自己完全爭不過沈星月，隻能攤了攤手：
    “好，沈小姐，你是專家，我尊重你的判斷。”
    “你說下麵是沉船，那它就是沉船。”
    “這樣吧，具體怎麽勘探，你來指揮，我們都配合。”
    “我這先去把午飯準備了，等會兒勘探完，一起吃飯。”
    說完陳川真就不再理會這邊，轉身就朝著剛才放在甲板上的那種魚走去。
    沈星月被他這副有些擺爛的態度，氣得夠嗆。
    心裏那股不服輸的勁兒，被徹底激了上來。
    她看著陳川的背影，心中氣憤的想著。
    我指揮就我指揮！
    等我把它清清楚楚的找出來，看你還怎麽嘴硬！
    到時候證明完我的價值，你這個不尊重科學的團隊，我也不打算待了！
    沈星月像個賭氣的小姑娘，氣鼓鼓來到船艙：
    “準備水下攝像設備！”
    “算了，不用了，直接準備潛水裝備，我自己下去！”
    陳川正在甲板上熟練地處理著那一小桶海魚。
    餘光恰巧瞥見沈星月換上了潛水服，正在檢查氣瓶和麵罩。
    他愣了一下，看向旁邊幫忙的沈星宇。
    “川哥，沒事的，我們有潛水證，之前還在學校參加過海洋考察隊呢。”
    陳川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麽：
    “行，你去把咱們帶來的饅頭熱上，這段時間天天吃白人飯，我這胃都快造反了。”
    沈星宇笑嘻嘻的跑向廚房。
    沈星月則是已經順著引導繩開始緩緩下潛。
    海水稍微有些渾濁，越往下能見度也是越低。
    沈星月心中憋著一股氣，朝著那聲納標注的位置潛去。
    距離越來越近那模糊的長條狀物體輪廓出現在了下方。
    隨著距離拉近，輪廓也越來越清晰……
    可預想中鏽蝕的船體和斷裂的桅杆並沒有出現。
    那是一塊巨大、黝黑、表麵布滿孔洞和海藻的岩石。
    它確實呈現出了一個極其規整的長方體形狀，可這仍舊改變不了，它是一枚岩石的屬性。
    怎麽會這樣？
    沈星月一時之間愣在原地。
    想到剛才和沈川的對峙，以及自己提出來的各種理論經驗。
    此刻的她隻覺得臉頰滾燙。
    她繞著這塊欺騙了他的礁石遊了一圈，希望能找到一點人工的痕跡。
    可結果哪怕是一顆鉚釘，她都沒有看到。
    許久之後，沈星月終於接受了現實。
    沒再停留，而是拉動繩索，示意船上的人將她拉起。
    甲板之上，陳川此刻正往燒熱的鍋裏下油，準備。
    將處理好的魚先煎一下，這樣煮出來的湯才會呈現出濃鬱的奶白色。
    隨著海魚下鍋，魚鮮味在熱油的激發下彌漫開來。
    就在這時沈星雨小跑著過來，臉上滿是期待：
    “川哥，我妹快上來了，信號繩動了，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陳川手裏拿著鍋鏟，頭也沒抬：
    “我這魚剛下鍋呢，離不開人，等煎好了加水燉上，我就過去，你先盯著。”
    “川哥你別在意我知道你經驗豐富。”
    “不過我妹她在這方麵鑽的也確實深，理論知識一套一套的，連他們教授都誇他呢。”
    沈星宇還以為陳川不願意去，是害怕，到時候人多尷尬。
    他繼續說道：
    “等會兒，我私下裏跟她說說。”
    “老板就是老板，咱做員工的不管咋樣，也不能當麵吵不是？”
    陳川這回倒是抬起了頭，他看向沈星宇，有些無語：
    “你這小子怎麽回事？”
    “啥員工不員工的？你們都是我兄弟，別搞這一套行不行。”
    “而且聽你這意思是覺得海底下是沉船？等會兒我過去，沒臉見你妹唄！”
    沈星宇尷尬地笑了笑：
    “嘿嘿，我可沒這麽說，隻是……”
    “隻是覺得你妹更專業唄！”
    陳川接過了話茬，
    “行了，趕緊過去吧，我這再煎一會兒就過來。”
    很快，船舷邊傳來了水聲。
    沈星月在船員的協助下，有些費力地爬上了甲板。
    她摘掉潛水麵罩，濕漉漉的頭發貼著臉頰和脖頸。
    沈星宇趕緊拿著幹毛巾湊上去，臉上堆著笑：
    “星月，累壞了吧？”
    “哥知道你學的精，但是下回還是別和川哥這麽說話。”
    “人家好歹是大老板，以後怎麽管……”
    沈欣月根本沒讓沈星宇往下說，揮手打斷了他：
    “哥，別說了，陳先生說的對，海底下那塊真的是礁石。”
    “啊？”
    沈星宇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表情變得十分精彩。
    一時間他愣在原地，就連手裏的毛巾都忘了鬆掉。
    就在此時，陳川也是不緊不慢地蓋上了鍋蓋，調成小火慢燉，朝著這邊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