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要惡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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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竹月和翠香收拾好一切後,扶著冰冷的銅盆邊緣,胃裏的絞痛一波比一波烈,剛收拾完的穢物氣味仿佛還粘在鼻尖,一低頭,酸水就不受控地湧了出來。
    咳得眼淚直流,膽汁混著沒消化的殘食全吐進盆裏,胃裏更是攪得像有刀子在割。
    “太惡心了!真他娘的太惡心了!”江竹月癱坐在地上,手還在不停撫著胸口,連罵人的力氣都快沒了。胃裏早空了,可喉嚨裏的灼痛感還在,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股揮之不去的腥腐味,讓她忍不住又幹嘔起來,肩膀一抽一抽的,活像要把五髒六腑都嘔出來。
    翠香急得眼圈發紅,端著茶杯小跑過來,小心翼翼遞到她麵前:“主子,您喝點溫茶順順吧,再這麽吐下去,苦膽都要出來了!”
    江竹月勉強抬眼,目光剛觸到茶杯裏淺黃的茶水,腦子裏瞬間蹦出方才玄辰身下的那灘渾濁——也是這個顏色,還混著黏膩的藥渣。
    江竹月猛地偏過頭,“嘔”的一聲,又對著銅盆空吐起來,連帶著眼淚都嗆了出來。
    “主子!”翠香趕緊放下茶杯,伸手拍著她的背,聲音都帶了哭腔。
    “拿走!把那茶拿走!”江竹月揮著手,聲音嘶啞,眼裏滿是抗拒,“別讓我看見帶顏色的東西!沾一點都惡心!”
    好半晌,她才緩過勁,被翠香扶著挪到一旁的暖榻上,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骨頭,軟癱在軟墊上。
    盯著帳頂的纏枝花紋,有氣無力地嘟囔:“怪不得福晉這麽‘好心’讓我留下伺候,敢情這活是把人往死裏折騰啊!明擺著欺負我是新來的,沒人撐腰是吧!”
    “主子您可別胡說!”翠香趕緊擺手,壓低聲音勸道,“能近身伺候王爺,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恩寵呢!您該感謝福晉給您這個機會才是!”
    “感謝?”江竹月猛地睜大眼睛,差點從榻上坐起來,眼裏滿是不可置信,“我沒吐在她臉上就算客氣了,還感謝?”
    “您想啊,等王爺清醒了,瞧見您這麽盡心盡力地照顧,日後肯定會對您好的!”翠香急著勸她,“之前您不小心犯的錯,說不定也能借著這事抵消了呢!”
    江竹月扯了扯嘴角,發出一聲幹笑:“嗬嗬,你們這腦回路,我真是服了……”
    “主子……”翠香還想再說,卻被江竹月打斷。
    “行了行了,你先去趟太醫那兒,”江竹月揉著還在隱隱作痛的胃,語氣帶著哀求,“問問他,王爺還會不會再上吐下瀉了?讓他給個準信,別再折騰我了!”
    四王爺遭人暗殺、身中劇毒的事,連皇上都驚動了,特意留了太醫在王府廂房待命,隨時診治。
    翠香不敢耽擱,快步走了出去,沒一會兒就回來了,隻是那臉色,一看就沒帶來好消息。
    江竹月見她這模樣,直接閉眼往後一倒,哀嚎道:“弄死我的了!老天爺啊,我到底犯了多大的罪,要這麽懲罰我啊!”
    正哀嚎著,門外傳來輕緩的腳步聲,兩名身著青碧色襦裙的丫鬟端著描金食盒走進來,屈膝將食盒放在外間八仙桌上,輕聲道:“江格格萬安,這是晚膳,還請王爺和格格慢用。”
    食盒打開的瞬間,沒有重油重鹽的膩味,反倒飄出一縷清鮮,混著米香和豆腐的軟嫩氣息,讓江竹月緊繃的胃梢微鬆了些,身子也不那麽難受了。
    翠香湊過去一看,見都是清淡素菜,還擔心自家主子沒胃口,剛要開口勸,卻見江竹月已經坐了起來,眼神亮了亮——折騰了這麽久,早就餓壞了。
    食盒裏擺著四樣吃食:一碗翡翠豆腐羹,嫩白的豆腐塊浸在乳白湯裏,撒著細碎的青菜葉,看著就軟嫩;一碟清炒時蔬,是剛斷生的荷蘭豆,翠綠鮮亮,裹著一層薄油卻不膩;還有一份蒸雞蛋糕,嫩黃的糕體顫巍巍的,透著股雞蛋的清香;最後是兩小碗小米粥,熬得極稠,米粒開花,表麵浮著一層薄薄的米油,看著就養胃。
    那丫鬟輕聲解釋:“江格格,這是後廚按太醫的指令準備的素膳,都是清淡養人的吃食,您可放心喂給王爺。”說罷擺好碗筷,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江竹月拿起勺子,先往自己嘴裏送了一大口雞蛋糕,軟嫩的糕體在嘴裏化開,帶著淡淡的鹹香,讓她滿足地歎了口氣。
    隨即想起還躺著的燕玄辰,又垮了臉,對著翠香哀求:“翠香,你幫我給王爺喂點飯吧,我實在沒力氣動了。”
    她又舀了一勺雞蛋糕塞進嘴裏,含糊道,“你要是不幫我,我遲早得累死在這兒,到時候你就再也沒有我這麽好的主子了!”
    翠香被她這話逗得又急又無奈,連忙點頭:“主子,我喂,我喂!這本來就是奴婢該幹的活,您吩咐就是,可別這麽說……”
    “就知道翠香你最好了!”江竹月眼睛一亮,隨手抓過一旁花架子上擺著的木頭小泥人——那是之前燕玄辰隨手放在這兒的,泥人頭頂還嵌著顆圓潤的珍珠。她一把扣下珍珠,遞到翠香麵前,大方道:“這個給你,拿去戴!”
    翠香嚇得臉都白了,連忙擺手,聲音都發顫:“主子!這可使不得!這是王爺的東西啊!”
    “怕什麽!”江竹月滿不在乎地嚼著雞蛋糕,“今個這麽亂,來來往往這麽多人,誰能注意到一個小泥人少了顆珍珠?就算以後發現了,也無從查起!”
    瞥了眼那光禿禿的泥人頭頂,又嘟囔了一句,“再說了,一個破泥人,還鑲什麽珍珠,真是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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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涼如水,另一邊,四王府主院的寢殿裏還亮著暖黃的燭火。
    烏拉那拉?嫻靜斜倚在鋪著軟墊的貴妃榻上,手裏捧著一盞描金纏枝紋的白瓷碗,銀勺舀起琥珀色的燕窩,卻沒急著送進嘴裏,目光落在碗中晃動的燕絲上,眼底藏著幾分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