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十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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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十日,王府的日子過得像浸了溫水般平靜——那件事始終沒人再提,可明眼人都瞧得明白,王爺和福晉眼底的鬱氣未散。
    江竹月不知府外風聲,卻把府內動靜看得分明:福晉自那日後便沒踏過王爺的院子,連句解釋也沒捎來;王爺也未曾主動去福晉那邊,唯獨大阿哥被挪出了偏院,還特意請了旨,讓兩位太醫全天守著照料。
    聽說大阿哥恢複得不錯,隻是身子尚虛,還得好生將養。
    這幾日王爺的身子漸漸大安,江竹月便搬回了自己的住處。
    剛進院門,翠香就笑著指向門楣:“主子您看!王爺派人把牌匾給您掛上了!”
    “安若軒”三個字,是玄辰親手所題。他當時握著她的手,筆尖在宣紙上落下時,低聲說:“這名字寓意你安穩懂事,氣質溫婉靈動,本王很喜歡。”
    江竹月想起這話,唇角輕輕彎起——寓意好不好倒在其次,重要的是這份臉麵。
    “進去吧。”她帶著翠香推門而入,剛邁過門檻,便愣了愣。院子裏多了兩個陌生丫頭,見她進來,忙上前屈膝:“奴婢是承喜公公親自派來伺候主子的。總管大人說,格格獨自住這院子,怕人手不夠,讓奴婢們來做些粗活。”
    兩人說著便跪下磕頭:“奴婢拜見主子!求主子莫嫌棄奴婢粗笨。”
    “快起來。”江竹月伸手虛扶,“既是承喜公公的心意,那我便收下了。你們叫什麽名字?”
    “奴婢明月。”
    “奴婢彩虹。”
    “好名字。”江竹月點頭,“既跟著我,好好做事便是,我不會虧待你們。缺什麽用的,就找你們翠香姐姐要。”
    “是!”
    翠香望著江竹月,眼裏滿是感激。江竹月故意提高了些聲音:“翠香,你是我的貼身丫頭,往後這院子裏的規矩,便勞你多教教她們——我最信得過你。”
    “奴婢遵旨!”翠香忙應聲,心裏的石頭徹底落了地。她先前腳傷未愈時,總怕回來後位置被人頂替,如今看來,主子果然沒忘了她。
    進了內屋,兩人更是吃驚:舊物大半換成了新的,還添了不少精致擺件——青釉瓷瓶插著新鮮的秋菊,紫檀木桌上擺著嵌玉的茶盞,連床幔都換了月白色的軟羅煙。
    翠香揉了揉眼睛:“主子,咱們沒走錯吧?這真是咱們的院子?”
    江竹月笑出聲:“難不成我還能帶你闖到王爺書房去?”
    指尖劃過冰涼的瓷瓶,心裏暗歎——這王爺,倒真不白伺候。有錢有勢還大方,不錯,不錯!
    簡單收拾了一番,江竹月下午補了個覺,一睡就到了天黑。她伸著懶腰坐起身,嗓音還帶著幾分剛醒的慵懶:“翠香,什麽時辰了?”
    “主子,都戌時了。”翠香端來溫好的茶水,“您這覺睡得沉,奴婢先前叫了您兩聲都沒叫醒,可見前幾日是真累著了。”
    “叫我做什麽?”江竹月接過茶盞,溫熱的茶水滑過喉嚨,渾身都鬆快了——還是自己的地方住著舒坦。
    “庶福晉來過,見您沒醒,坐了會兒就走了。”翠香指著桌角,“還給您送了一籃蜜橘,說是江南新貢的,奴婢給您留著呢。”
    江竹月瞥了眼那籃橙黃的蜜橘,指尖剛碰到果皮,就聽見翠香說:“庶福晉沒說什麽事,隻讓您醒了別累著。”
    “知道了,過兩日我去看她。”江竹月放下蜜橘,心情正好,便想著在院子裏溜達溜達。
    剛走到後院,目光突然頓住——腐葉堆裏,竟冒出了不少蘑菇!
    淺褐色的菌蓋像撐開的小傘,邊緣還沾著星點濕泥,淡乳色的菌柄筆直地立著,肌理裏透著水潤,輕輕一碰,還能聞到股清鮮的泥土味。這邊一簇,那邊一片,個頭都不小,看得江竹月肚子都開始叫了。
    “快!去取個竹筐來!”她興奮地轉身,眼裏滿是笑意,“咱們把這些都摘回去!”
    翠香嚇了一跳,連忙拉住她:“主子!摘回去做什麽?您不會是想……想吃吧?”
    “不然留著當擺設?”江竹月彎腰摘了一個,菌蓋軟軟的,還帶著點彈性,“你看這多新鮮,都能掐出水來,肯定是前幾天下雨長的。”
    翠香“撲通”一聲跪下,聲音都帶了哭腔:“主子!使不得啊!這些菌子說不定有毒!您要是餓了,奴婢這就去小廚房給您做點心,這東西萬萬不能碰啊!”
    “這個沒毒!”
    “有毒!”
    “沒毒!”
    “有毒!”
    江竹月扶著額頭,實在沒轍:“你這丫頭,怎麽這麽強?”
    “主子,您想吃什麽奴婢都給您弄,可這菌子真不行!萬一……”翠香話沒說完,眼淚就掉了下來。
    江竹月臉一繃:“我是主子還是你是主子?讓你去取你就去!再磨蹭,我就找別人伺候我了!”
    “別!”翠香咬著嘴唇,臉上滿是為難,最後還是咬牙起身:“那……那主子,一會兒煮好了,讓奴婢先吃行不行?”
    “怎麽?給我試毒啊?”江竹月挑眉。
    翠香點點頭,眼淚掉得更凶了:“奴婢要是沒事,您再吃;要是有事……求主子幫奴婢照看照看阿瑪,他歲數大了,經不起折騰……”
    江竹月看著她哭得抽抽搭搭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我惜命著呢,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她拿起一個蘑菇,指著菌褶:“你看這個,是草菇,背後發青的才有毒,這個菌褶是黑色的,能吃。”
    又撿起另一個黃色的:“這個是雞樅菇,你別瞧它顏色鮮,味道最鮮了,我以前常吃,真沒事。”
    翠香淚眼朦朧地看著她,半信半疑地接過竹筐:“真……真的沒毒?”
    “比珍珠還真。”江竹月推著她往廚房走,“快幫我摘,晚上咱們燉蘑菇湯,再配個雞絲,那滋味絕了!”
    翠香這才鬆了口氣,隻是摘的時候,還是時不時舉著蘑菇問:“主子,這個能吃嗎?”
    “主子,這個行不行啊?”
    “主子,您再看看這個……”
    江竹月被她問得哭笑不得,卻也耐著性子一個個辨認——畢竟,這丫頭也是為了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