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紹浦愣住。
    歎了口氣：“算了，你回去吧。”當年的事情確實是小亦有錯在先，他不忍心再責怪小孫子。
    “爺爺你真偏心。”秦柏凱跳起來轉身出去了。
    看著小孫子離開的背影，他又深深歎了口氣，翻出了二兒子一家的照片。
    泛黃的照片有些地方已經模糊，右下角橙色小字印著日期。
    已經是十五年前的照片了。
    他也將近十五年沒見過二兒子。
    如果不是當年那件事，秦家會比現在更其樂融融吧。
    自從大兒子離婚，家庭支離破碎後，秦亦就被扔在秦家，由他養著。
    那時候小亦性情孤僻古怪，見人也不說話，悶頭看書。
    全家都以為他自閉了，他也擔心父母的事情會帶給這孩子心理陰影，請來全國乃至全球知名的心理醫生過來，都沒有成效。
    當年他忙於公司，周旋於各種上百億的大項目，沒太多時間去關注小亦。
    沒想到釀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那天他提早完成工作，想著回家一大家子一起吃個飯，剛到門外就聽見傭人混亂大喊。
    亂成一團。
    等他進去時，小亦一手拿刀一手掐死小凱的脖子。
    當年小凱還是未成年的小孩子，根本經不起掐，滿臉都漲紅了。
    沒一個人敢靠近發瘋的小亦，除了二兒子，也就是小凱的父親衝過去救人，卻被暴怒的小亦一把推開。
    手被割傷，當場血流成河。
    他二兒子是學醫的，從那之後手廢了，再也握不了手術刀。
    怨恨下二兒子離開了家，十五年沒再回來，小凱因此記恨小亦。
    看著照片裏滿麵笑容的二兒子，秦紹浦眼眶泛淚。
    “人都狠心十五年不回來，你看照片有什麽用。”秦老太拿走照片塞回去。
    當年那件事情發生時她出國旅遊了，不在家裏，聽說出事後著急忙慌趕了回來。
    秦紹浦抹了把淚，認真問：“老婆子，我真的很偏心嗎？”
    “你認為呢？”
    她明白這些年他心裏對小亦有虧欠，唯有一件事不理解。
    “你就那麽篤定當年的事情是咱們看到的那樣？”
    當時在場的家人們統一口徑，說是小亦不知道怎麽突然發瘋，掐住小凱的脖子不撒手。
    不讓任何人靠近。
    秦紹浦肯定：“我了解小亦的脾氣，大兒離婚後他就一直沉默寡言，二兒受傷的事實就擺在眼前，還能是怎麽回事？”
    縱使小亦隻是失手割傷二叔，但也切實毀掉了他的職業生涯。
    “我不怪小凱一直記掛著這件事，可小亦……”
    秦老太看出來：“你說小亦一直不肯道歉？”
    “是啊。”這孩子什麽都好，就是太執著當年的事情。
    要是他早點道歉，跟小凱的關係也不至於鬧成如今那麽僵持。
    秦老太看穿一切，但沒有多說，拍拍老爺的背：“好了別想了，孩子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去理清楚。”
    其實她一直覺得當年的事，不能完全怪小亦。
    自從大兒離開家後，小亦一直被當成家裏的異類，能健康長大實屬不易。
    隻是過去那麽久了，也就不想再重新翻出來追究到底誰對誰錯。
    可他們沒有想過，這件事在秦亦那裏，從來就沒有過去過。
    ……
    解決完剛才的事，秦亦回歸正題。
    他拿出宋誌野發來的瓷器照片，遞給薑苒。
    “你看看有沒有可能修複它。”
    宴會那晚他見識過薑苒的手藝，甚至在白大師之上。
    當今有名氣的修複師無法修複的，說不定她可以。
    薑苒自然地接過手機，一眼愣住。
    這是……
    秘色鴛鴦彩瓷其中一個！
    那是她前世貴族先輩傳下來的瓷器！
    她強忍急切又興奮的語調問：“隻有這一個？另一個呢？”
    秦亦疑惑：“另一個？”他眯眸悄無聲息地觀察薑苒的反應。
    她居然知道這是一對鴛鴦彩瓷。
    五十年前鄰國前貴族沒落時，這對彩瓷就隱於人世，所有古董文物愛好者都在尋找，但無人尋到。
    直到最近才隱約找到蹤跡。
    那天晚上他就是讓宋誌野去把彩瓷之一買回來的，便是這個破損較為嚴重的鴛鴦彩瓷之一。
    等他從思緒中回神，想再從薑苒的表情探索出一些線索時，後者已經收拾好表情。
    看不出任何破綻。
    薑苒淺笑：“如此出名的鴛鴦彩瓷，我要是不懂那也不配說自己是文物修複師了吧。”
    她定睛注視著秦亦，直到後者斂回探究的眼神，她才鬆一口氣。
    “我可以修複，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說。”
    請人辦事，自然不能吝嗇，秦亦長臂搭在沙發背上，凝著薑苒。
    薑苒神色自然輕鬆：“我對它的另一半也很好奇，我知道你還在找，能帶我一個麽？”
    空氣沉寂。
    四目相對，互相打量著對方。
    無一方閃躲。
    他們都知道，這時隻要躲開就有可能被對方察覺出破綻。
    薑苒不想讓秦亦察覺到她與前世身份的糾葛，那樣會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比如她需要去解釋為什麽死後能穿越到五十年後。
    因為她也無法解釋這件事。
    更無法解釋為什麽她會擁有原身死後的記憶，看見弟弟全家的結局。
    在她確定秦亦真的是一個可以放心交由後背的夥伴之前，她不可能透露任何自己已知的信息。
    這是前世她在戰場上總結的保命經驗。
    秦亦不露聲色：“好。”帶上她也無妨，說不定以後還有需要她修複的瓷器。
    即使他懷疑薑苒有事隱瞞，不確定她尋找彩瓷的動機，即使她是危險的，那放在身邊更方便監控。
    緊張又暗流湧動的對話結束，兩個人都不動聲色地鬆了口氣。
    麵對著一米八的雙人床，薑苒語調變得不自然：“我們，怎麽睡？”
    秦亦已經從衣櫃找出一套黑色豎條紋睡衣，搭在小臂上。
    “我去客房睡。”
    薑苒呼出一口氣。
    來滬都的私人飛機上她就在緊張，就是前世她也沒有跟男人同床的經驗。
    除了小時候的弟弟。
    秦亦回眸：“有需要發消息給我，我不會關機。”
    “好。”在這陌生的地方，有秦亦在，確實讓薑苒安心不少。
    秦亦按下門把手拉開門，看見門外的人瞬間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