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金子做的狗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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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蒼下了決心。
    “派個使者,去那個安樂寨走一趟。”
    “告訴那個劉啟,本王很看好他。”
    “隻要他肯過來跟我,本王就封他當‘討逆將軍’,正三品的大官。”
    “他手底下那幾千人,一個不少,全都留給他,吃的喝的,我王府全包了。”
    “這平陽鎮,帶上周圍五個縣,都劃給他,當他的地盤。”
    “本王就一個要求,讓他給我看好南邊的大門。”
    魏蒼開的這個價碼,可以說是給足了麵子。
    官位,兵權,地盤,要什麽給什麽。
    這等於是,直接認了劉啟也是一方老大的地位。
    在他手底下這幫人看來,這簡直就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
    那個叫劉啟的泥腿子,隻要腦子沒毛病,就沒理由不答應。
    “王爺英明!”
    底下人齊聲拍著馬屁。
    他們好像已經看見了,劉啟接到王府的命令,感激涕零,跪在地上磕頭的樣子。
    使者,很快就出發了。
    帶頭的,是青陽王的心腹長史,張珣。
    這人出了名的能說會道,眼睛長在頭頂上,覺得這次去招安一個鄉下土包子,那是板上釘釘的事。
    他帶著上百人的儀仗,捧著青陽王的金印和官憑,浩浩蕩蕩地就往安樂寨去了。
    那場麵,比上次州府的陳望,要闊氣十倍。
    張珣的隊伍,在安樂寨山腳下,就被人給攔了。
    趙虎帶著一隊兵,個個殺氣騰騰,把路堵得像一堵牆。
    “站住!幹什麽的,報上名來!”
    趙虎的嗓門,跟打雷沒兩樣。
    張珣騎在馬上,眼皮都沒抬,隻是從鼻子裏哼了一聲。
    他後頭一個跟班,立馬就扯著嗓子喊。
    “瞎了你的狗眼!”
    “這位是青陽王府的長史,張大人!”
    “奉了王爺的命令,來給你們當家的宣讀王令,還不快跪下!”
    他覺得,這青陽王三個字一報出來,對麵這幫土鱉,就該嚇尿了。
    沒想到,趙虎聽完,嘴一咧,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
    那笑,怎麽看怎麽像在看傻子。
    “青陽王?那是什麽東西,沒聽過。”
    “哪來的阿貓阿狗,也敢跑我們安樂寨的地盤上亂叫喚?”
    “我們當家的有話,管你什麽王,什麽鳥。”
    “到了這兒,就得按我們這兒的規矩來。”
    “人都下馬,走路上山,那些破爛玩意兒,全都給老子扔山下。”
    “要是你們不識相,那別怪我們刀下不留人。”
    趙虎的話透著一股滿不在乎,根本沒把青陽王放在眼裏。
    張珣的臉色一下變得難看。
    以往他這個王府長史到哪兒都受人敬重,
    今天卻被個窮山溝裏的小頭領喝斥。
    “你膽子不小。”
    張珣氣得手指都有些發抖。
    “違抗王爺的命令,是株連全家的重罪。”
    “我數到三,你要還不讓開,等我們王爺的軍隊趕到,這破山寨保不住。”
    “一,二……”
    還沒等他把“三”字說出口,
    隻聽得一聲利刃穿破空氣的響動。
    一支黑色的箭,就貼著他的頭皮飛了過去,死死地釘在他後頭那杆代表王府臉麵的大旗上。
    那箭的力道大得嚇人,直接把旗杆給射了個對穿。
    張珣隻覺得頭皮發炸,一股涼氣順著腳底板就衝到了腦門。
    他脖子僵硬地扭過去,看著那還在抖個不停的箭尾,嚇得差點從馬上栽下來。
    他百分百相信,剛才那一箭,要是偏個一寸。
    現在他的腦袋,就已經是個爛西瓜了。
    “我家當家的說了。”
    趙虎把手裏的複合弓放了下來,臉上沒什麽表情。
    “他最煩的,就是別人在他麵前咋咋呼呼。”
    “你要是再多放一個屁,下一箭,射的可就不是那破旗子了。”
    這一下,張珣是半點脾氣都沒有了。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幫人,壓根就不是他想的那種,能隨便拿捏的軟柿子。
    這是一群,真敢殺人的亡命徒。
    什麽王法,在他們眼裏,連個屁都不是。
    他不敢再多耽擱,連滾帶爬地就從馬上溜了下來。
    在趙虎那冰冷的眼神裏,老老實實地帶著兩個跟班,走上了那條難走的山路。
    議事廳裏,劉啟還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樣子。
    他看著底下那個衣服挺光鮮,但臉色發白,腿還在打哆嗦的王府長史,嘴角扯出一絲玩味的笑。
    “張長史,是吧?”
    “路上辛苦。”
    張珣硬擠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拱了拱手。
    “不……不辛苦。”
    “劉……劉練使,我這次來,是奉了我們家王爺的命令。”
    “我們王爺,早就聽說了您的威名,對您那是佩服得緊。”
    “王爺說,現在這世道亂了,正是英雄大展身手的時候。”
    “您這樣的人才,窩在這山溝裏,太可惜了。”
    “所以,王爺特意下了恩旨,請您一起幹大事。”
    說著,他抖著手,從懷裏掏出了那份燙金的官憑。
    “隻要您點頭,王爺馬上就拜您當討逆將軍,管著平陽這一大片。”
    “這方圓五縣的地盤,都歸您說了算。”
    “不知道劉將軍,覺得怎麽樣啊?”
    他把“將軍”那兩個字,咬得特別清楚。
    在他想來,這麽大的好處,砸在一個泥腿子頭上,對方就該跪下來磕頭謝恩了。
    劉啟拿過那份官憑,隨便瞟了一眼,就跟扔垃圾一樣,扔到了旁邊的桌上。
    “將軍?地盤?”
    劉啟笑了。
    “聽著是挺美的。”
    “不過,我有個事兒,想問問張長史。”
    “您……您說。”
    “我當了這個將軍,以後是聽我自己的,還是聽你們家王爺的?”
    “這……”張珣一下就卡殼了,他沒想到劉啟問得這麽直接。
    “那……那自然是該聽王爺的命令,軍令如山嘛。”
    “哦,那我手下的兵,吃我的糧,拿我的餉,最後,還得給你們家王爺去拚命?”
    “我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地,收上來的稅,也得老老實實送到你們王府去?”
    “那我圖個啥?”
    劉啟的每一個問題,都像一把刀,把那份看著光鮮的招安條件,劃得稀巴爛。
    “圖你們家王爺,給我畫的那個餅?”
    “還是圖他哪天不高興了,隨便找個借口,就把我這顆腦袋給摘了?”
    “張長史,你瞅瞅我,像是那麽蠢的人嗎?”
    張珣的冷汗,刷一下就冒出來了。
    他發現,自己一個字都答不上來。
    因為劉啟說的,全都是大實話,是要害。
    所謂的招安,說白了,就是讓你把兵和地都交出去,從一個自己說了算的老大,變成別人家的一條狗。
    隻不過,這條狗脖子上的鏈子,是金子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