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所有猜測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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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善長感覺全身的血都涼了,一股寒意從天靈蓋直竄腳底。
    他聽懂了,這一刻什麽都明白了。
    眼前這個女人,根本不是赴宴,也不是來講道理。
    她是來索命,是來收割,更是帶著皇帝的意誌要把整個江南官場連根拔起。
    那份所謂的罪證名錄,說穿了就不是什麽證據。
    那是一份不容更改的死亡名單,早就已經擬定好了。
    今天這個宴會廳裏的人,誰都別想活著走出去。
    剝皮萱草,做成標本點天燈。
    這不是一句威脅,而是他們即將麵對的真實命運。
    前所未有的恐懼像一隻無形巨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心髒。
    他想求饒,也想辯解,甚至想要掙紮。
    可是在那個女人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的目光下。
    他發現自己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喉嚨裏像被灌滿了滾燙鐵水。
    他身後那群江南官員也都徹底嚇傻了。
    一個個麵如土色,渾身抖得像秋風裏的落葉。
    他們做夢也想不到,平日裏引以為傲的才學地位。
    在這個女人麵前,竟然會如此不堪一擊。
    他們終於意識到自己到底招惹了一個什麽樣的存在。
    那是個完全不按規則出牌的瘋子,視人命如草芥。
    她是一個能把他們所有人,連同他們背後盤根錯節的家族利益。
    都毫不留情地碾成齏粉的真正魔鬼。
    “怎麽,李大人是寫不出來?”
    趙含嫣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柄重錘狠狠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還是說,李大人貪的錢太多,自己都記不清數目了?”
    “沒關係,本宮可以幫你回憶回憶。”
    她又拿起了那本名冊,直接翻到了李善長的那一頁。
    “李善長,永樂二十年江南鄉試解元,二十三年入京會試高中榜眼。”
    “同年授翰林院編修,二十五年外放蘇州知府。”
    “你在任期間勾結江南四大商幫,壟斷絲綢茶葉食鹽貿易。”
    “以權謀私,侵占民田,逼死人命,總共獲利白銀一千二百萬兩。”
    “永樂三十年,你升任江南總督,總攬江南軍政。”
    “在任期間更是變本加厲,私設稅卡,倒賣軍械,還豢養私兵。”
    “你意圖將整個江南變成你李家的獨立王國。”
    “光是這些年從你手裏賣給倭寇的精鐵火藥,就足夠裝備一支上萬人的軍隊。”
    “李大人,本宮說的這些,你認不認罪?”
    趙含嫣每說一句,李善長的臉色就更白一分。
    到最後,他整個人都癱軟在地上,連一絲反駁的力氣都沒了。
    他知道自己完了,這次是徹底地完了。
    這個女人掌握的罪證,遠比他想象的還要詳細,還要致命。
    別說是他,今天就算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他。
    “我認罪……我全都認罪。”
    李善長的心理防線,在這一刻被徹底擊潰。
    他像一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涕淚橫流地哀嚎。
    “求貴妃娘娘開恩,求貴妃娘娘饒我一條狗命。”
    “我願意將這些年貪墨的所有錢財全都交出來。”
    “我願意將功贖罪,求娘娘給我一個機會,給我一個機會啊。”
    看著他那副卑微可憐的醜態。
    在場的所有官員都感到一陣發自內心的悲哀和齒冷。
    他們知道李善長完了,他們這些江南官場上的人,也全都完了。
    趙含嫣冷冷地看著他,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機會?本宮剛才已經給過你了,可惜你自己沒抓住。”
    “現在,太晚了。”
    她揮了揮手,身後兩個錦衣衛立刻如同鬼魅,將癱軟在地的李善長拖了起來。
    “不要,不要殺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李善長發出殺豬般的慘嚎,拚命地掙紮。
    但他那點力氣在兩個錦衣衛的鐵鉗麵前,顯得那麽微不足道。
    趙含嫣甚至沒再多看他一眼,目光緩緩掃過底下那些早已嚇得魂不附體的官員。
    “現在,輪到你們了。”
    “是一個一個地自己上來寫,還是想讓本宮,幫你們點名?”
    整個大堂死一般的寂靜,沒人敢說話。
    他們心裏全崩了,被趙含嫣那手殺伐看得腿軟。
    這一夜,他們明白想活下去基本沒指望。
    大堂一角,冷不防響起一個聲音。
    “娘娘,請等等。”
    全桌人一滯,全都循聲望去。
    出聲的,是角落那位始終沉默的江南商會會長——沈萬三。
    每個人臉色都變得不可置信。
    沒人料到到這個關頭,還會有人出頭。
    何況隻個做買賣的,他難道真不怕死?
    連趙含嫣的臉色都難得怔了一下,有幾分興致。
    她想看看,這個一向錢多得出名的沈萬三,打算出什麽招。
    眾目睽睽下,沈萬三緩慢從椅子上站起來。
    他沒立刻看趙含嫣,倒是先抬頭望了眼被拖到門邊、還痛哭哀嚎的李善長。
    歎了一聲,輕輕把頭偏開。
    “李大人,你暈了頭。”
    這句話雖輕,也壓得廳裏鴉雀無聲。
    李善長怔住了,停下掙紮,一雙淚眼寫滿疑惑與不甘。
    “沈會長,你這是……”
    沈萬三沒搭話,反倒看向趙含嫣。
    他往前拱手,站姿平穩從容。
    “貴妃娘娘,有句話,草民不知該不該講。”
    趙含嫣嘴邊扯起抹意味深長的淺笑。
    “講。”
    “娘娘今晚整肅貪官,說是懲汙除惡,實際還是奔著錢去的。這句,草民說準沒?”
    大廳當即喧嘩起來。
    眾人看她的眼色再掃一眼沈萬三,像看著瘋子。
    一個商人,有種在她麵前把話明著說?
    簡直要命不要腦袋,但所有猜測都錯了,趙含嫣沒惱火。
    她反而微微一笑。“說明白,你接著說。”
    沈萬三氣息不變,更加直白。
    “國家自立以來,曆來重文輕商,我們做生意的,家倉雖滿,地位卻最低。”
    “外有官府榨油水,內要看讀書人的神色過日子。”
    “到頭來,不過就是給朝廷宰割的脂膏罷了。”
    “娘娘能拿錢殺李善長,所有朝官在座都一樣逃不過。”
    “可是誰都擋不住你要錢,一天殺官員,一天殺我們商賈。”
    “回頭又去砍地主,殺到底,大晉什麽都空了,誰還真服你,朝綱怎麽守得住?”
    他一席話沉沉砸在每個人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