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九章 扶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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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紛紛起身,對著顧炎武躬身行禮。
顧炎武撫著胡須,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很享受這種將天下玩弄於股掌間的感覺。
在他看來,那個遠在京城的年輕皇帝,不過是個有勇無謀的莽夫。
真正的治國,靠的不是屠刀,是算計,是人心。
而在這方麵,他自認整個天下,沒人比得過他。
一個月後,顧炎武的計劃完美實現了。
江南的糧價,果然如他所料般一路飆升,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無數百姓因為買不起糧食,在饑餓中掙紮求生。
而顧炎武和他的同夥們,卻賺得盆滿缽滿。
他們的糧倉裏堆滿了能讓任何人眼紅的糧食。
他們手裏也握著足以買下半個帝國的驚人財富。
在把江南的民脂民膏徹底榨幹後。
顧炎武,終於將他那貪婪的目光投向了北方。
那片在他看來,已經餓殍遍野的土地。
他麾下的船隊多得足有上千艘,每艘都滿艙裝著糧食和銀兩,宛如一條銀色長龍。
江麵遼闊,河水在晨光裏反射著亮光,浩浩蕩蕩北上時震耳欲聾。
顧炎武心裏其實明白,這次無論成敗,這都是他一生敢想敢做、最為豪賭的買賣。
隻要北邊有足夠土地,他手裏的餘糧遲早都要變成一紙紙地契,那種快意從未有過。
這些北糜的田地,他迫不及待想看上頭寫著自己和同伴的名諱。
可一直靠岸,一路看到的那些情形,也讓他心裏逐漸篤定了原本的打算。
河道兩旁的景象,隨著北上的路程越發蕭瑟和稀疏。
本以為會有點生氣的集鎮,到來也隻是幹枯冷落,幾乎看不見往日的繁華。
難民模樣的男女老少牽連雜遝,臉黃瘦骨嶙峋,像被風一吹就要倒。
站在船首的顧炎武,迎著江風靜靜端詳這一切,他嘴角漸漸露出隱現的笑意。
如果說天下無主,是有什麽直觀證據,此刻就在他眼前。
這份救贖,他理直氣壯,說到底做的就是救世主的事。
當然,這哪能是無條件的同情,所有的救贖都要有人買單。
穿過運河,跨過官堤,當這支浩大船隊終於抵達正中的那片新政區——安平縣時。
眼前卻完全不是他原本腦中描出來的破敗懷想。
極目四顧隻見熱鬧而整齊的建築工地,大門崗哨、工匠和農夫來來回回。
筆直的水泥路幹脆地把視線帶向不知道多遠的正前方。
磚紅色的房子新得耀眼,一座連著一座,和江南一點不差。
熟悉的麥浪田頭,人影點點,卻在用什麽見所未見的器具割著莊稼。
每個麵朝黃土的漢子竟真是在不自覺地微笑,哪有一點求生恍惚的樣子?
真讓他大惑不解的是這片天底下根本聞不到死意,倒是稻香、飯菜香氤氳彌漫。
“這……難不成我是在做夢?”
一時反應不過來,還忍不住眨眼確認自己不是產生幻覺。
雪災洪水的餘波一丁點沒見到,這像哪門子的廢墟?分明一點不輸江南。
下意識的懷疑讓他側頭招呼手下找本地人問問到底發生了啥。
顧炎武略按心頭驚疑,吩咐身後的管家幫他聯絡。
老仆當即快步下船,恭謹而熟練地領了個正坐田埂喘氣的莊稼人過來。
見著顧炎武這身綢服,那農人猶豫片刻瞟了他一眼,眸底帶著本能的不放心。
“你們是哪一路的,來我們這兒幹啥?”
顧炎武壓著滿腔疑竇和心跳,盡量扯出一副和善麵容,演了個謹慎的南客。
“老人家莫要多想,我們從南頭來,是些做米糧買賣的,路過此地便想著能幫點忙。”
說這話時正順手讓左右搬了隻麻袋精米下來,就當交了個善緣見麵禮。
然而,那老農看著白花花的大米,臉上卻沒有絲毫喜悅。
反而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著顧炎武。
“糧商?就你們?”老農不屑地撇了撇嘴。
“我們這裏,現在最不缺的就是糧食。”
“你看到那邊那個糧倉沒,像那樣的糧倉,我們每個村都建了十幾個。”
“裏麵的糧食都堆得冒尖了,足夠我們吃上十年八年。”
“就你這點米,也好意思拿出來顯擺?”
老農的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抽在顧炎武臉上。
讓他那張老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怎麽也無法相信,一個在他眼裏本該跪地感恩的泥腿子。
竟然敢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
更讓他無法接受的是,這個泥腿子說的話,好像還是真的。
他不死心,又指著遠處那些奇怪的作物問道。
“那些……是什麽東西,為何老夫從未見過?”
“那是土豆和玉米,是當今聖上賜給我們老百姓的神糧。”
一提到皇帝,老農的臉上立刻就露出了狂熱的崇拜。
“這神糧,畝產好幾千斤,比以前種的麥子稻穀產量高幾十倍。”
“有了這神糧,我們再也不用擔心會餓肚子了。”
“這一切,都是托了聖上的洪福啊。”
畝產,幾千斤?
顧炎武腦子裏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他感覺自己幾十年來建立的世界觀,在這一刻被徹底顛覆了。
他引以為傲的聖賢學問,在這個聞所未聞的數字麵前。
顯得那麽蒼白可笑。
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麽,卻發現喉嚨像是被堵住了一樣。
一個字都從喉嚨裏卡住了,竟發不出來。
他腳底發虛地往後退幾步,重重跌在地板上。
那雙眼裏,是疑惑混著恐懼。
他早已察覺,剛剛惹到的那個家夥,是整個人生繞不開的劫。
眼前這個所謂無懈可擊的算盤,一碰上真正的實力,不過是一場玩笑。
可事情到這裏,絕望才剛剛開始。
愣神之際,不遠處的青石路上傳來有節奏的腳步,鏗鏘作響。
一隊黑衣軍裝衛兵,手握燧發槍,迅速團團逼近。
隊伍前頭那個穿校服的青年,眉目間滿是淩厲。
他從頭到腳掃了顧炎武一眼,冷冷地說,“你就是江南糧商顧炎武?”
聲調如烏雲遮日,沒有一點情緒波動。
顧炎武下意識打了個寒噤,心裏一下沉到了冰點下。
三言兩語,他就明白自己早就被對方看穿,身份動機沒人會信,還當自己能藏得住。
原本他最得意的船隊,如今看起來就是送上門的肥肉,明擺著蠢得透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