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這些東西主要賣給誰？”劉啟又問。
    “自然是賣回我們大晉本土，還有泰西各國。”
    “那他們用來交易的貨幣是什麽？”
    “是我們大晉發行的龍元。”魏征回答完，突然愣住了。
    他好像明白了什麽。
    “沒錯，就是龍元。”劉啟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美洲公司所有的貿易都必須用龍元結算，這是當年朕定下的規矩。”
    “他們自己可以發行股票，可以發行債券，但唯獨不能發行貨幣。”
    “這就意味著他們的經濟命脈，死死攥在我們的手裏。”
    “隻要我們願意，隨時可以讓他們手裏的龍元變成一堆廢紙。”
    “怎麽做？”魏征急切地問道。
    “很簡單，金融戰。”
    劉啟吐出了三個字，這三個字對在場的所有人來說都非常陌生。
    “首先，讓皇家銀行停止向美洲公司提供任何形式的貸款，並要求他們立刻償還之前的全部欠款。”
    “其次，宣布美洲公司發行的所有股票和債券為非法，禁止在大晉境內流通。”
    “最後，也是最狠的一招。”
    劉啟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
    “宣布舊版龍元作廢，發行新版龍元。”
    “所有大晉的公民和效忠朝廷的公司，都可以按一比一的比例兌換新幣。”
    “而美洲公司，以及所有跟他們有貿易往來的商人，他們的舊幣將不予兌換。”
    轟。
    這話像一顆炸彈，在議政院裏炸響。
    所有人都被劉啟這番操作給驚呆了。
    這已經不是敲打，這是釜底抽薪，這是要直接把美洲公司給玩死。
    一旦這個命令發出去，於世蕃手裏的那數以億計的龍元儲備，就會瞬間變成一文不值的廢紙。
    美洲公司的整個金融體係將立刻崩潰。
    士兵們發不出軍餉，工人們拿不到工資。
    到時候不用朝廷出兵，於世蕃自己就會被憤怒的下屬給撕成碎片。
    太狠了，實在是太狠了，殺人不見血，誅心於無形。
    跟這種金融手段比起來，直接出兵簡直就是小兒科。
    魏征的臉上，露出了既興奮又恐懼的神色。
    他興奮的是攝政王竟然還有如此神鬼莫測的手段。
    恐懼的則是這種手段實在太可怕了，讓人不寒而栗。
    如果這種手段用在國內，那豈不是可以輕易摧毀任何一個家族，任何一個勢力？
    他突然明白為什麽攝政王一直強調，要把貨幣發行權牢牢控製在中央手裏。
    因為這東西比千軍萬馬還要厲害。
    “陛下，此法雖然高明，但會不會誤傷友軍？”
    張居正還是有些擔心。
    “畢竟我們有很多商人，都跟美洲公司有生意往來。”
    “這樣一來，他們的損失也會非常慘重。”
    “傷筋動骨在所難免。”劉啟的語氣很平淡。
    “但朕已經提前給了他們信號。”
    “皇家銀行在一個月前，就已經開始收緊對美洲公司的貸款。”
    “聰明的商人現在應該已經嗅到危險，開始拋售美洲公司的股票和債券了。”
    “至於那些到現在還執迷不悟的，隻能怪他們自己貪心不足，願賭服輸。”
    “國家利益麵前，任何個人的損失都是可以接受的。”
    這話說得很冷酷，也很現實。
    張居正無話可說了，他知道攝政王一旦做出決定，就沒人能夠改變。
    而且他也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目前看來解決美洲公司問題，最好也代價最小的辦法。
    “好了，這件事就這麽定了。”
    劉啟站起身，準備結束這場會議。
    “具體的操作由新成立的金融*****負責。”
    “負責人，就由皇家銀行行長蘇媚和戶部侍郎李明，共同擔任。”
    蘇媚，這個名字讓很多人都感到陌生。
    這是一個女人，三十歲出頭，卻掌管著大晉最大銀行的女人。
    她是劉啟一手提拔起來的，是金融領域的天才。
    據說她能記住皇家銀行每一筆大額貸款的去向，能心算出最複雜的利率模型。
    更重要的是，她對劉啟忠心耿耿。
    有她來執行這個計劃，可以說是萬無一失。
    會議結束，議員們陸陸續續地離開。
    魏征走在最後，他看著那個依舊坐在主位上翻閱文件的男人，心裏充滿了敬畏。
    他本以為自己已經算是這個時代最頂尖的精英。
    可跟這位攝政王比起來，自己就像一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嬰兒。
    無論是政治手腕、經濟知識、亦或是對人心的洞察。
    自己都跟對方差了十萬八千裏。
    看來，自己要學的還有很多很多。
    此時的美洲，於世蕃還沉浸在即將征服阿茲特克帝國的喜悅之中。
    他根本不知道，一張來自萬裏之外的天羅地網已悄然向他張開。
    他和他那強大的美洲公司，即將迎來一場滅頂之災。
    “總督大人，我們的軍隊已經攻破了特諾奇蒂特蘭城的外圍防線。”
    一個金發碧眼的副官興奮地向於世蕃報告。
    這個副官是於世蕃從泰西招攬來的雇傭兵頭子，名叫傑克，作戰勇猛且詭計多端。
    “最多再有三天，我們就能徹底占領這座黃金之城。”
    “到時候城裏所有的黃金都將是我們的了。”
    於世蕃滿意地點了點頭，他仿佛已經看到了堆積如山的黃金在向他招手。
    “告訴弟兄們，加把勁。”
    “打下這座城，城裏的女人和財富隨便他們搶，我隻要他們的皇帝和神廟裏的黃金。”
    “是，總督大人。”傑克行了個軍禮，轉身就要離去。
    “等等。”於世蕃叫住了他。
    “京城那邊有什麽消息嗎？”
    “暫時還沒有。”傑克回答。
    “我們向阿茲特克帝國宣戰的消息，傳回京城最快也要兩個月。”
    “等他們做出反應，我們早就把這裏的事情給辦完了。”
    “到時候木已成舟，他們還能把我們怎麽樣？”
    “說得對。”於世蕃得意地笑了。
    “我父親總說那位攝政王殿下深不可測，讓我凡事都要小心謹慎。”
    “可依我看，他也不過如此。”
    “這十年來，他一直龜縮在國內搞那些什麽新政、什麽議會，簡直是自縛手腳。”
    “真正的英雄就應該像我們這樣，開疆拓土，建功立業。”
    “等我拿下了整個美洲大陸，建立一個比大晉還要強大的帝國。”
    “我倒要看看，他還能不能像現在這樣高高在上地對我指手畫腳。”
    於世蕃的野心已昭然若揭。
    他根本不滿足於隻當一個公司總督，他想當皇帝，想當這片新大陸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