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克看著他那張因為興奮而漲紅的臉，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輕蔑。
    這個東方來的年輕人確實很有能力，也很有野心。
    但他太小看那個遠在萬裏之外的攝政王了。
    傑克曾經在泰西跟大晉的商人打過交道。
    他從那些商人的口中，聽說過太多關於那位攝政王的傳說。
    那是個如同神魔一般的男人，用短短十幾年的時間，就將一個瀕臨崩潰的古老帝國變成了一個史無前例的超級強權。
    他的智慧和手段，都遠非凡人所能想象。
    於世蕃想跟他鬥，簡直是螳臂當車，自不量力。
    不過傑克並不會提醒他。
    因為他隻是個雇傭兵，隻認錢。
    於世蕃給他錢，他就為於世蕃賣命。
    至於於世蕃的死活，又跟他有什麽關係呢？
    說不定等於世蕃失敗了，自己還能取而代之，成為這片土地的新主人。
    就在於世蕃做著皇帝夢的時候，金融製裁的重拳已悄無聲息地砸了下來。
    美洲公司總部，財務總管史密斯正焦頭爛額地看著手裏的報表。
    “怎麽回事？為什麽我們的股票突然開始暴跌？”
    “還有，為什麽皇家銀行突然催我們還款？我們不是還有三個月的期限嗎？”
    一連串壞消息讓史密斯感覺自己的頭都快要炸了。
    他隱隱感覺到一場巨大的風暴正在向他們襲來。
    “總管先生，不好了。”
    一個助理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剛剛從大晉本土傳來消息，朝廷宣布我們公司發行的所有股票和債券為非法證券。”
    “並且他們要發行新版龍元，我們的舊幣將不予兌換。”
    史密斯聽到這個消息，眼前一黑，差點就暈了過去。
    完了，全完了。
    這是要他們的命。
    他知道美洲公司看似強大，實際上卻是一個建立在沙灘上的城堡。
    它的根基就是大晉的貨幣，龍元。
    一旦龍元體係將他們拋棄，他們就會瞬間崩潰。
    “快，快去通知總督大人。”
    史密斯用顫抖的聲音喊道。
    “告訴他我們必須立刻停止戰爭，想辦法跟朝廷和解。”
    “否則我們所有人都得死。”
    然而已經晚了，消息傳到前線的時候，於世蕃的軍隊已攻入了特諾奇蒂特蘭城的中心。
    他們正在城裏大肆燒殺搶掠，狂歡慶祝。
    於世蕃本人更是坐上了阿茲特克皇帝的寶座，頭戴黃金打造的皇冠，享受著勝利的喜悅。
    當他聽到史密斯的報告時，整個人都懵了。
    他不敢相信那個遠在京城的攝政王，竟然會用這種方式來對付他。
    他一直以為對方最多也就是派個使者來斥責他幾句。
    最壞的情況無非是派兵來打他。
    他有信心憑借自己手裏的軍隊和新占領的地盤，跟朝廷掰掰手腕。
    可他萬萬沒想到對方根本不跟他玩軍事對抗。
    直接從金融上給了他致命一擊。
    “不可能，這不可能。”於世蕃瘋了一樣地撕毀了手裏的報告。
    “他怎麽敢這麽做？他這是要毀了大晉的海外基業嗎？”
    “他就不怕我魚死網破，帶著整個美洲公司投靠泰西人嗎？”
    “總督大人，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傑克在一旁冷靜地問道。
    他雖然也對這個消息感到震驚，但並未像於世蕃那樣失態。
    作為一個經驗豐富的雇傭兵，他知道越是危急的時刻越要保持冷靜。
    於世蕃看著他，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傑克，你快告訴我，我們還有辦法嗎？”
    傑克沉默了片刻，然後才緩緩地說道。
    “辦法，倒也不是沒有。”
    “什麽辦法？快說。”
    “釜底抽薪。”傑克吐出了四個字。
    “那位攝政王既然能用金融手段對付我們，我們為什麽不能用同樣的方式還擊回去？”
    於世蕃愣住了，“我們怎麽還擊？我們的經濟命脈都在他們手裏。”
    “不，我們手裏還有一張王牌。”
    傑克的眼中，閃爍著貪婪而又瘋狂的光芒。
    “那就是，黃金。”
    “我們剛剛占領了阿茲特克帝國，這裏有全世界最多的黃金。”
    “隻要我們把這些黃金運出去，以黃金為本位，發行我們自己的貨幣。”
    “建立一套獨立於龍元之外的新的金融體係。”
    “到時候我們不僅可以擺脫大晉的控製，甚至還可以反過來衝擊他們的龍元霸權。”
    “你想想，當全世界的商人都發現我們手裏的金幣比他們手裏的龍元更保值的時候，他們會選擇誰？”
    於世蕃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對啊，他怎麽沒想到呢。
    他有黃金，全世界最多的黃金。
    黃金才是真正的硬通貨。
    什麽龍元什麽新幣，在黃金麵前都是垃圾。
    “好，就這麽辦。”於世蕃一拍大腿，興奮地站了起來。
    “傑克，你馬上去辦。”
    “把城裏所有的黃金全都給我集中起來。”
    “我要鑄造全世界最漂亮的、含金量最高的金幣。”
    “我要讓那個攝政王看看，誰才是真正的世界之王。”
    “是，總督大人。”
    傑克領命而去，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
    他知道他這個計劃其實有一個巨大的漏洞。
    那就是發行貨幣不僅僅需要黃金儲備就夠了。
    更重要的，是需要信用。
    大晉的龍元之所以能成為世界貨幣，不僅僅因為大晉國力強大。
    更是因為劉啟建立了一套極其完善和穩定的金融監管體係。
    全世界的商人都相信龍元不會濫發，不會輕易貶值。
    而於世蕃呢？
    他一個叛軍頭子，他發行的貨幣誰會相信？
    就算他有再多的黃金，也建立不起信用。
    沒有信用的貨幣就是廢鐵。
    不過傑克並不會告訴於世蕃這些。
    他要的隻是那些黃金。
    隻要黃金到手，他隨時可以帶著自己的雇傭兵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至於於世蕃的死活，他才不在乎。
    就在於世蕃忙著鑄造金幣，準備建立自己的金融帝國時。
    美洲公司內部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舊幣作廢的消息像瘟疫一樣迅速傳遍了整個美洲大陸。
    所有持有龍元的公司員工、商人、士兵，全都瘋了。
    他們手裏的錢一夜之間就變成了廢紙。
    他們衝進銀行想要兌換黃金，卻被告知所有的黃金都已經被總督征用了。
    憤怒的人群開始衝擊公司的各個機構。
    罷工、示威、騷亂，在各大城市接連上演。
    於世蕃派兵鎮壓，卻激起了更強烈的反抗，很多士兵也因為拿不到軍餉開始嘩變。
    整個美洲公司已經處在了崩潰的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