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之人，陸昭收起了拳頭。
    青灰色的道袍，整個青山道宗隻有司馬無咎會穿這個顏色。
    無視了屁滾尿流的死太監，司馬無咎負手而立，目光沉沉地落在陸昭身上。
    “陸昭，你變了。”
    陸昭沒說話，隻是靜靜看著司馬無咎。
    “莫問峰，隻剩你和白薇了。”
    司馬無咎的視線越過陸昭，看向不遠處密密麻麻的碑林，最後又落回陸昭臉上，帶著無法理解的失望。
    “我原以為，你當了峰主，至少會重振旗鼓，哪怕隻為了不讓莫問峰斷了傳承，可你......”
    司馬無咎頓了頓，目光掃過陸昭那身油汙的短褂，“你把自己活成了個屠夫，沒了進取之心，整日與這些腥膻之物為伍。”
    陸昭依舊沉默著，風吹動他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厲芒。
    半晌，陸昭才開口：“你為什麽不殺了血魔老祖？”
    司馬無咎微微一怔，隨即眉頭深深鎖起，空氣仿佛凝固了幾息。
    最終，司馬無咎長長地歎了口氣。
    那歎息裏包含了太多東西，有無奈，有沉重，甚至有一絲疲憊。
    “當日我一怒之下衝殺到血魔教，殺了個痛快，屠了血魔教三十六個堂口，但至於殺了血魔老祖......”
    司馬無咎眼神變得無比凝重。
    “這談何容易！我與他，皆在第七境——不滅境，滴血可重生，斷肢能再續。”
    “除非一方徹底將另一方每一滴血都磨滅殆盡，否則，誰也奈何不了誰，更別提血魔老祖修煉的血海魔經乃是一等一的保命之法。”
    “要徹底抹除這等存在......”
    司馬無咎微微搖頭，眼中掠過一絲向往。
    “隻有傳說中，那虛無縹緲的第八境造化境！以造化之力，方能真正改寫生死，徹底抹除不滅印記。”
    司馬無咎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陸昭身上，帶著一絲探究：
    “倒是你，陸昭......”
    “這三年來，你氣息始終在淬血境徘徊，可這身氣血......旺盛得不像話，搬血境？燃血境？我竟有些看不透。”
    陸昭低下頭，看著自己那雙沾著血汙的手。
    三十萬層心之鋼帶來的加成，讓陸昭洶湧的氣血在無聲奔湧，如同沉睡的火山岩漿。
    “掌門說笑了，弟子愚鈍，三年來毫無寸進，確實還在淬血境打轉。”
    末了陸昭頓了頓，又補充道，“隻是血氣......大概比常人稍微旺盛一點罷了。”
    “旺盛一點？”
    司馬無咎重複了一遍，眼神複雜。
    他盯著陸昭看了許久，似乎想從那平靜無波的表象下看出些什麽。
    “好自為之。”
    最終司馬無咎留下這四個字，身影便如同融入風中，無聲無息地消失在莫問峰的碑林盡頭。
    “這武道一途，最關鍵的就是氣血！”
    陸昭端著燉好的雞湯還沒踏進茅草屋，就聽見白薇扯著嗓子在給李幽幽上課。
    “淬血境血流如汞，搬血境力貫山河，燃血境更是氣血如焰！”
    白薇的聲音裏滿是得意，“幽幽，你可得記住了，這些境界都是以氣血為基礎！”
    “哼，你自己燃血境明白了沒就在這裏教人？”
    陸昭掀開草簾，毫不留情地戳穿白薇的畫皮。
    白薇立刻炸毛，指著陸昭對李幽幽抱怨道：
    “諾諾諾，幽幽你看看，這就是咱們莫問峰的峰主，你的好師傅！！”
    “就會擺譜，一點都不關心自己師妹已經在融血境邊緣徘徊了！”
    "你要突破融血境了？"
    陸昭手一抖，雞湯差點灑出來。
    他上下打量著白薇，沒想到這小丫頭天資如此驚人，短短兩三年就走完了別人十多年的路。
    “幽幽，聽好了……”
    “武道九境，淬血、搬血、燃血前三境都隻是對氣血的積累與運用。”陸昭難得正色道。
    “隻有到了融血境，才是真正踏入了武道。”
    李幽幽小腦袋點得飛快，就差掏個筆記本了。
    “要以不同屬性的靈血為引子，激活自身血氣，彰顯神通本事！”
    雞湯的熱氣在三人之間氤氳，陸昭透過霧氣盯著白薇：“所以，小薇，融什麽血你想好了嗎？”
    白薇咬了口雞腿，含混不清地說：
    “附近有個秘境要開，據說裏麵有四品金烏血，我想去碰碰運氣。”
    陸昭心裏咯噔一下，這秘境開得未免太巧了一點。
    “宗門裏火屬性靈血不少。”
    陸昭放下碗，開口勸道：“五品的火狐、炎犀都有現成的，以師兄的功績點都可以給你兌出來......”
    “再好些的三品火鳳血，去求求掌門也不是沒可能。”
    “我就要金烏血。”白薇固執地搖頭。
    雖然聽不懂，但李幽幽還是小聲問道：
    “師姐，你為什麽非要金烏血？”
    屋內突然安靜下來，白薇放下雞腿，沉默片刻：
    “師兄你可能不記得了，最疼我的師娘......融血境選的就是金烏血。”
    陸昭自然知道白薇對自己這三年多有不滿意，但並未解釋，隻是端起碗喝了一大口雞湯：
    “我能做點什麽？”
    “就你？”白薇嗤笑出聲。
    “你在淬血境多久了？還真當自己是當年那個威名遠揚的大師兄啊？”
    白薇站起身，拍了拍衣擺，“我這次回來就是和你道個別，秘境九死一生，萬一......”
    “啪！”
    陸昭猛地拍案而起，碗裏的雞湯濺出幾滴。
    “你先捱我一掌試試！！！”
    三秒鍾後，口吐鮮血的白薇出現在飯桌上。
    看著心之剛又疊了20層，陸昭喜不勝收。
    沒想到自己這師妹還挺能抗，雖說收了七分力，但也不是一般燃血境能抗的。
    “都說了你把握不住，你偏不聽。”
    對陸昭的話白薇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她實在沒想到，自己竟然不是一個淬血境的對手。
    “好啦，再怎麽說我也是莫問峰的峰主，你作為我的師妹，難得求我一次，我自然會出手助你。”
    聽著陸昭的安慰，白薇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聲音哽咽：
    “嗚嗚嗚，師兄，你終於回來了！”
    “我還以為……以為你永遠是個廢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