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我的師兄也太謹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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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道上,一輛馬車慢慢悠悠。
但若有心人細致觀看,就能發現車轍旁幾滴暗紅色的血液悄然滴落,滲入塵土。
馬車行至一個三岔路口,路旁有個簡陋的茶攤,支著破舊的涼棚。
老疤勒緊韁繩,減緩了車速,臉上擠出比哭還難看的討好笑容,對著車廂方向顫聲開口:
“好......好漢......往日小的每次路過這兒,都得在這茶攤接點熱水,歇個腳......您看今日......”
車廂內的黃蜂聞言,陷入沉默。
他沒有名字,隻有一個黃蜂的代號,前幾日從無名山丘的爆炸中艱難逃出。
此刻傷勢沉重急需補給,又不能在安慶府多做停留。
老疤的話讓黃蜂犯了難。
馬車若不停留,老疤壞了往日習慣,極易被有心人察覺,留下線索。
可若是停留......這荒郊野店的茶攤,焉知不是另一個陷阱?
黃蜂劇烈地咳嗽了幾聲,聲音嘶啞地問道:“咳......咳......那茶攤......有什麽人?”
老疤立刻回答,語氣帶著刻意的討好:“好叫好漢知道,那茶攤就一對孤苦無依的母女,可憐人兒,靠著這攤子勉強糊口......”
說道這裏老疤頓覺言語有失,連忙補充道:“好漢您行行好,切莫害了她們性命!我......我這就走,絕不停留!”
“不。”黃蜂突然開口,聲音冰冷,“停下,我餓了。”
老疤臉色一僵,下意識地抬手甩了自己兩個耳光:
“瞧我這豬腦子!怎麽沒想到!好漢您且在車裏歇著,我這就去給您買幾個餅子充饑,絕不敢耽誤您行程!”
黃蜂嗤笑一聲,滿是譏諷。
他行事何等謹慎,怎麽可能吃來曆不明,離開自己視線的東西?
艱難將身上沾滿血汙的黑衣扒下,黃蜂從閑漢身上剝下的一件相對幹淨的粗布衣裳胡亂套上,又抓了些泥土抹在臉上,遮掩那過分枯槁的容貌。
隨後,黃蜂用匕首死死抵住老疤後腰,低喝道:“一起過去,敢多說一個字,立刻死!”
兩人一前一後,走向茶攤。
黃蜂雖然低垂著頭,目光卻如同毒蛇般掃視著四周。
茶攤裏,一個麵帶大片紅色胎記的小姑娘正怯生生地擦著桌子,見到有客來,尤其是老疤身後那個麵色陰沉的陌生人,嚇得往後縮了縮。
“小囡,別怕,是疤叔。”
老疤盡量讓聲音聽起來平穩,“快,給我們上壺熱茶,再來三個......不,五個餅子!要快!”
小姑娘應了一聲,手腳麻利卻又顯得有些慌亂地去張羅,很快端上來一壺粗茶和五個熱騰騰的雜糧餅。
黃蜂目光銳利,眼神先示意老疤先吃。
老疤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似乎極不情願,但在黃蜂的威逼下,隻好拿起一個餅,狼吞虎咽地吃下,又灌了一杯茶下去,哭喪著臉道:
“好漢......沒、沒毒......”
黃蜂仔細觀察了片刻,見老疤並無異狀,這才稍稍放心。
強烈的饑餓感和虛弱讓他再也顧不得許多,抓起餅子便大口啃食起來,又猛灌了幾口溫熱的茶水。
然而,餅子還沒吃完一個,黃蜂就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頭暈目眩,眼前景物開始搖晃重疊,手腳迅速變得酸軟無力!
“哐當!”
手中的餅子掉落在地。
黃蜂猛然抬頭,隻見剛才還一副慫包相的老疤,此刻竟站直了身子,臉上那諂媚恐懼的表情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盡在掌握的笑容。
見黃蜂搖搖晃晃,老疤拍了拍手,帶著一種戲謔的腔調:
“倒也,倒也!”
黃蜂想掙紮,想拔出匕首,卻發現連抬起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下一刻,無邊的黑暗如同潮水般瞬間淹沒了他最後的意識,身體一軟便重重癱倒在地,不省人事。
“大師兄,你的藥是不是下得太重了?這都半天了,怎麽還不醒?”
“怎麽可能!就普通野牛分量的而已!”
“囉嗦!老娘直接給他腰子來一刀,保證他立刻醒透!”
黃蜂隻覺得頭痛欲裂,這些嘈雜的聲音如同錐子,強行刺醒他昏沉的意識。
下意識甩了甩頭,黃蜂模糊的視線逐漸聚焦。
映入眼簾的,哪裏還有那個唯唯諾諾、滿臉虯髯刀疤的車夫老疤?
一個穿著青衫,麵容儒雅俊朗的青年,正蹲在他麵前,笑嘻嘻地看著他,眼神裏滿是戲謔。
“醒啦?”
“你可讓我們好等啊!”
青年旁邊那個麵帶胎記,怯生生的農家小姑娘,此刻也完全變了模樣。
臉上的汙垢和偽裝用的胎記已然洗淨,露出一張清麗可人的臉蛋,正是李幽幽。
“你看嘛,我就說藥沒下重。”陸昭對李幽幽說道。
“你就是嘴硬。”
白薇一身素縞,扮作未亡人模樣。
“大師兄,那我們現在怎麽辦?”
黃蜂此刻還以為自己是運氣不好,遇到了傳說中殺人越貨的黑店,強忍著眩暈和無力感,慌忙開口求饒,聲音沙啞:
“好......好漢......各位好漢饒命!小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錢財都在車上......隻求饒小的一條狗命......”
陸昭臉上的笑容不變,眼神卻瞬間冷了下來。
下一刻陸昭毫無預兆地突然出手,五指如鐵鉗般捏住黃蜂的兩頰,微微一用力......
“哢吧”一聲輕響。
黃蜂的下巴瞬間被卸脫了臼,所有求饒的話都變成了一串模糊痛苦的嗚咽聲,口水也不受控製地流了下來。
緊接著,陸昭從後腰抽出一把匕首,來到黃蜂身後。
陸昭一手固定住他的腦袋,另一手持刀,開始極其熟練地剃刮黃蜂的頭發。
匕首緊貼頭皮,發出“沙沙”的聲響,頭發簌簌落下。
陸昭一邊剃,一邊給李幽幽現場教學:
“對付這種專業的探子或死士,第一步就是卸掉下巴,千萬不能給他任何咬舌自盡或者咬碎口中毒囊的機會。”
黃蜂渾身劇烈顫抖,卻因為下巴脫臼和藥力,連掙紮都做不到。
“頭發嘛......”陸昭繼續慢條斯理地說著,手法精準無比。
“可是藏匿小玩意兒的好地方,什麽刀片、毒針、細線......都能往裏塞,直接剃幹淨了,省心。”
仿佛是印證陸昭的話一般,幾根細針應聲掉下。
李幽幽看得有些心驚肉跳,小聲問:“那......那眉毛呢?”
“噢,這個你不用學,隻是順手的事,一會兒完事了,他還得謝謝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