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時候多說也沒用。
    “哦？不說話了？那就是心虛了。”
    “這樣吧，我看你們都喝了酒，情緒還在頭上，我給你們安排個房間，冷靜冷靜。”
    哪有什麽冷靜房間，很快，陳立他們四人，連同兩個女孩，全被關進了拘留室。
    隻有陳立被單獨叫了出來。
    “看來你是帶頭的那個？”
    陳立神情平靜，直視對方。
    “你想說什麽？”
    所長笑了。
    “不錯，不錯，小夥子有點脾氣，我就喜歡這樣的。”
    “過來，你們的人自己說。”
    一個混混得意洋洋地走上前。
    “很簡單，你們打了我們，賠點醫藥費，不過分吧？”
    “我們七個人，每人一萬。”“大學生啊，外麵喝酒打架傷人，學校咋處理我不管，但你們總不想留個犯罪記錄吧？嘿嘿。”
    那混混笑得猖狂，牙縫裏還沾著幹掉的血跡，看著特別嚇人。
    他覺得陳立再能打，也不過是個沒見識的毛頭小子。一提案底，肯定嚇得連話都說不利索。
    可陳立聽完，臉上一點波瀾都沒有。
    “一人賠一萬？才七萬？太少了，加到十萬吧。”
    這話一出，幾個混混全愣住了。
    咱們是來敲詐的，怎麽反過來這人自己開口加錢？
    是不是被打傻了？
    “十萬？行啊！那你趕緊打電話叫家裏籌錢！錢一到賬，哥幾個立馬放你們走！”
    一群人哈哈大笑，有幾個笑得太猛，牽動了身上的傷，疼得直抽氣。
    陳立也笑了，語氣淡淡地說：
    “十萬，是你們賠給我們。這還隻是兩個女生的醫藥費，不代表之後我們會原諒你們。”
    “該坐牢的，一個都別想跑。”
    他說得風輕雲淡，就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可這話一出，連同那個姓所的警察都傻了眼。
    這小子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我靠！你裝什麽……”
    混混剛要罵人，結果被所掌一腳踹到邊上。
    所掌皺著眉，盯著陳立看了好一會兒，試探著問：
    “你爸在哪個單位上班？”
    陳立笑了笑。
    “我爸走得早，生前是個開出租車的。”
    所掌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感覺自己被耍了。
    “好，好，好小子，夠狂。”
    他轉頭一揮手：“那邊那個，去！把他銬上，就銬窗台上！”
    銬窗台，是種讓人特別遭罪的折磨方式。
    手反背在後麵，銬在不高不低的位置，蹲也不是，站也不是。
    這樣撐不了多久，膝蓋就疼得受不了，時間一長，誰都扛不住。
    可陳立一點不慌，聲音平靜得像湖水。
    “我勸你先別急著動手，不然，待會兒你收不了場。”
    所掌原本火冒三丈，但聽了這話，居然真讓手下停了手。
    他心裏有點發毛。
    這年紀的小孩，誰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這麽冷靜？
    他這輩子就沒見過幾個。
    這種氣場，真是一個出租車司機的兒子能有的？
    反正就等一會兒，那就等等看。
    可他剛打定主意，旁邊辦公桌上的座機突然響了。
    老江湖一聽這鈴聲，心裏就是一緊。
    他接起電話，別人聽不清那邊說了啥，隻看見他額頭“唰”地冒出了冷汗。
    “是，是，明白，明白！請領導放心，這事我一定處理好。”
    電話一掛，所掌腿都軟了，汗都沒空擦。
    他咬了咬牙，臉色驟變，猛地吼道：
    “那邊那個！把這七個混混全給我銬起來！”
    “還有！把剛才見義勇為的幾個學生請進來！門外那些熱心群眾，找幾個願意作證的，馬上做筆錄！”
    一瞬間，除了陳立，所有人都懵了。
    五分鍾後，陳立坐在辦公室裏，小口喝著熱茶。
    對麵的所掌滿臉堆笑。
    “兄弟啊，你說這事兒鬧的，哎喲！怪我，怪我！你別生氣，消消氣。”
    陳立不吭聲。
    所掌額頭又開始冒汗。
    “那幾個敗類，必須嚴辦！大白天的，還能讓人無法無天了？！”
    陳立還是不動聲色。
    “兄弟，你說句話啊，那幾個人……你打算咋處理？”
    陳立吐出一口茶葉渣，終於開口：
    “我和我同學，能走了嗎？”
    “啊？能！能能能！當然能！都這麽晚了，趕緊回去休息。”
    出門前，陳立回頭看了一眼所掌。
    就這一眼，把那個五十多歲的老警察看得臉都白了。
    受傷的兩個女孩早就被送到醫院去了。
    陳立四人走出派出所時，月亮已經掛在柳樹枝頭。
    沒人說話，全在沉默。
    兩小時前，他們或許還覺得自己像英雄。
    可現在，隻覺得夜裏風吹得人心發涼。
    門口停著一輛黑色大切諾基。
    看到他們出來，車上立刻下來一個人——鍾小斌。
    “太晚了，小艾我讓她待在寢室別來。我來接你們。”
    他沒多廢話，走過來挨個拍了拍他們的肩膀，像是在替他們壓驚。
    “謝了，鍾哥。”
    “沒事，對了，這麽晚了，你們回不了宿舍了吧？我在附近酒店開了四間房，今晚就住那兒。”
    陳立他們也沒推辭，一一道謝。
    祁同偉他們仨雖然不知道全過程，但都是明白人，心裏清楚，今晚這大逆轉，多半和眼前這個開大切諾基的黑臉胖子脫不了關係。
    半個多小時後，酒店，陳立房間。
    鍾小斌提著兩瓶不知道啥牌子的威士忌走了進來。
    “來一口？”
    “行啊。”
    他晃了晃瓶子：“沒杯子，對瓶吹吧。”
    陳立笑了。
    看來上次在會所沒把他喝倒，這人心裏還記著呢。
    這胖子根本沒醉，後半場全在裝，就想套他話。
    兩人各喝了一口，全皺起了眉。
    這酒直接對著瓶灌，真不是一般人受得了的。
    “今晚這事，你打算咋收尾？”
    “我說了算嗎？”
    陳立心裏清楚，能平安出來，全靠鍾家在背後撐腰。看在鍾小艾的份上，能把人撈出來，已經夠意思了。
    他哪敢指望去指揮鍾家？
    那不現實。
    可鍾小斌卻咧嘴一笑，抬手指了指天花板。
    “家裏說了，這事你說了算。打也好，和也好，我都給你辦到。”
    陳立心頭一震。
    他知道，這不是鍾小艾的意思了，是鍾家的意思。
    鍾家居然把決定權交到他手裏？
    當然，對鍾家來說，這事根本不值一提。那幾個混混，再往上查，再有背景，在鍾家眼裏也不過是幾隻稍微大點的螞蟻。
    而螞蟻的死活，交給陳立來定，更像是一場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