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他還正發愁，鍾小艾交代下來的“安排陳立當學生會會長”這事怎麽落地才不顯山露水。結果眼下這出貼吧風波正好撞上門來，簡直是老天爺送來的順風船！
    一聽校領導要他去和陳立談談網絡輿論的問題，老趙腦子一轉就明白了：機會來了！隻要借這個由頭，把人選推上去，既能完成學校交代的任務，又能賣給鍾家一個大人情。
    兩邊好處全拿，還不落話柄，簡直穩得一批。
    當然，他心裏也明白，這種時候不能顯得太積極，不然反倒惹人懷疑。所以他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眼高育良，慢悠悠開了口：
    “嗬嗬，高書記啊，您要是有辦法擺平這事，那我肯定就不多嘴了。”
    這話聽著客氣，其實句句紮心。
    意思再明顯不過：你自己都搞不定那個叫陳立的學生，還在會上擺臉色？真有能耐，就把鍾家的事也一並解決了唄，光在這嚷有用嗎？
    眼看兩人火藥味漸濃，校長趕緊出來打圓場：
    “行了行了，咱們開會不是來吵架的。老高你先等等，聽老趙說說他的想法。”
    “好嘞。”老趙清了清嗓子，“我簡單說兩句。現任會長王凱馬上大四了，要出去實習，換人是遲早的事。”
    “我覺得陳立挺合適。能力強，同學緣也好，大家信服他。現在鬧出這麽多動靜，都是因為他，不如順勢給他個位置，也算是給各方麵一個交代。”
    他說得含蓄，沒點名到底是誰需要“交代”。但在座的人都不傻，誰不知道這句話是衝著鍾家去的？
    陳立前腳被通報批評，後腳又被高育良當眾收拾，雖說還沒正式進鍾家門，可鍾小艾什麽脾氣大家心裏都有數。
    萬一這位姑奶奶動了怒，到時候別說升官了，飯碗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一邊敲打一下，一邊又抬一把——處分剛下完，立馬扶正當會長，這就叫一手軟一手硬。
    既平了鍾家的氣，又不至於讓人覺得學校屈服於權勢。
    可高育良一聽這話當場就要炸。
    他恨不得把陳立趕出校門，現在倒好，這群人竟然琢磨著讓他當學生會老大？
    他剛想站起來反對，校長卻抬手輕輕往下壓了壓：
    “高書記，別急，聽我說完。”
    這一聲“高書記”，語氣平平淡淡，卻沒有商量餘地。
    前麵還叫“老高”，轉眼就變正式稱呼，明擺著在提醒：這裏是學校，你得守規矩。
    在學校係統裏，校長就是一把手。
    就算高育良在外麵有點背景，這時候也隻能憋著。
    更何況他自己屁股還不幹淨，這時候再鬧下去，隻會越陷越深。
    校長慢條斯理地說：“我看老趙這提議不錯。學生會長最重要的是什麽？不是成績拔尖，也不是家裏有什麽關係，關鍵是學生買不買賬。”
    “陳立這孩子吧，能力擺在那兒，人氣也不缺，成績也沒拖後腿。我覺得真挺合適的。你們怎麽看？”
    “校長說得對！”
    “確實是個好選擇，哈哈。”
    話音一落，附和聲立刻響起。哪個傻子敢在這時候唱反調？
    連高育良也隻能閉嘴。他坐在那兒，拳頭捏得咯吱響，臉上不動聲色，心裏卻早把陳立的名字罵了一百遍。
    他知道，這事已經定下了，板上釘釘，攔不住了。
    當天傍晚，高育良拖著一身疲憊回到家。
    本以為一進門就得挨吳慧芬一頓劈頭蓋臉，誰知這次她非但沒發作，反而笑臉相迎：
    “回來啦，老公，就等你開飯呢。”
    這溫柔來得突兀。高育良一眼就看穿了——準是女兒回來了。
    兩人都離了婚，但早就約好，絕不能讓高三的女兒高芳芳知道真相。
    畢竟孩子住校，一周才回來一趟，裝裝樣子還能蒙混過關。
    想到這兒，他也跟著扯出個笑。
    人再強硬，心裏總有塊軟地方，尤其是麵對自己的娃。
    “爸！想死你啦！”
    一個皮膚白淨、模樣普通但眼神明亮的女孩撲進他懷裏——正是他獨生女高芳芳。
    “哎喲，閨女，可想你了！怎麽瘦了？是不是在學校又不好好吃飯？”
    高芳芳長得不算驚豔，但也清秀耐看，關鍵是性格開朗，腦子聰明，從小考試就沒掉出過年級前十。
    她是高育良夫妻倆唯一的指望，寶貝得不得了。
    “爸，你頭上這塊咋禿了這麽多？”小姑娘突然抬頭一瞅，驚訝出聲。
    高育良臉色一僵，偷偷瞪了吳慧芬一眼，幹笑兩聲：
    “咳……年紀到了，有點脫發嘛。”
    “可你怎麽光前麵禿，後麵還好好的呀？”
    “少廢話，洗手吃飯！”吳慧芬連忙打斷。
    平時家裏做飯全是保姆的事，隻有女兒回來，她才會親自下廚。
    別看她平日潑辣強勢，手藝還真不賴，當年就是靠著這一手飯菜，把高育良吃得服服帖帖。
    飯桌上，高芳芳眨巴著眼睛，看看爸，又看看媽，忽然冒出一句：
    “爸，我聽說那個寫《鍾小姐》的歌手，是你學校的大學生？叫陳立是吧？你認識嗎？”
    高育良剛才還陰轉多雲，這一下直接烏雲密布。
    聽到“陳立”倆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其實不止他反感，吳慧芬對這個名字更是咬牙切齒。
    “吃你的飯！你現在最關鍵的是高考，別整天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明星八卦！”
    “媽你不懂，這幾天全網都在聊他！”高芳芳不服氣，“他寫了兩首歌，瞬間爆紅全國，人卻從不露臉，也不接商演，特別神秘。”
    “我在網上查到他是漢東大學政法係的，就想讓我爸幫忙要個簽名嘛。”
    她喜歡音樂，也有天賦，夢想是成為一名歌手。但她爸媽對此堅決反對，總覺得唱歌是不務正業，上不了台麵。
    其實那天課堂上高育良公開批評陳立的作品是“低俗靡靡之音”，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女兒的事——他屬於遷怒，怕女兒受影響，幹脆一刀斬斷所有流行音樂的可能。
    “爸，網上都說陳立在學校超有名，跟我一樣學政法的，你真沒見過他？”
    她每問一句，就像往高育良心頭捅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