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岑？
    他怎麽在這？
    周煜岑穿著深色大衣，被人簇擁進裏麵包廂，但那群人敢靠近又不敢靠近，似乎是覺察到有人在看他。
    她漫不經心地抬眼，眼底淬著她再熟悉不過的冷意。
    看見門口站著的陸璃霜時，眼底並沒有她想象的驚訝。
    隻是冷冷一瞥，他便收回視線，被人半推進入包廂。
    陸璃霜也收回視線，推開包廂門。
    看見包廂內的幾人，陸璃霜眉頭狠狠一皺。
    為什麽還有多餘的人？
    推開門的瞬間，喧鬧聲戛然而止。
    圓桌旁坐著七位老總，煙味與酒氣交織彌漫，每個人麵前都擺著滿杯的白酒，目光齊刷刷落在她身上，帶著審視與幾分玩味。
    陸璃霜認出桌上圍坐的這七位老總都是行業裏手握資源的人物，雖然和榮創沒得比，但蚊子腿也是肉，有一點算一點。
    陸璃霜強壓住內心的不適感和不耐煩。
    她剛站穩，主位的張總就晃了晃酒杯。
    張總就是前天沈依最先聯係的那位。
    琥珀色的白酒在杯中晃出漣漪：“陸總，我們哥幾個等你半小時了，這第一杯，你得先自罰三杯，不然這合作的事兒，沒法談。”
    陸璃霜眼底閃過一絲寒光，臉上卻擠出得體的笑：“張總，抱歉路上堵車來晚了，但我酒量實在不好，能不能……”
    話沒說完，旁邊肥頭大耳的李總就拍了桌子：“陸總這是不給麵子？我們哥幾個放下手裏的事來跟你談，你連杯酒都不肯喝，這誠意在哪？”
    一圈人跟著附和，眼神裏的打量像針一樣紮人。
    陸璃霜知道，這杯酒是門檻，她端起酒杯，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不過能接受。
    她在海外談合作的那幾年，喝得可比現在多得多。
    一杯、兩杯、三杯……
    喝完後，剛想開口談合作，又有人把酒杯遞到她麵前：“陸總爽快！再來一杯，我就跟你簽合同！”
    她剛想站起身，餘光瞥見旁邊肥頭大耳的李總想要伸手按住自己的肩膀，被她不動聲色地躲過。
    “不好意思，大家，我去趟洗手間。”她臉上掛著皮笑肉不笑的笑意。
    如果明眼人能看出來她眼中的殺意都快要凝為實質，強壓下想要舉起手邊酒瓶的衝動，推開包廂門，去往走廊盡頭的洗手間。
    對上鏡子中的自己。
    回想起她在國外創業的那段時間。
    同樣也是說不出的狼狽。
    但此刻的心境和四年前完全不一樣。
    今天，她莫名多出羞恥感。
    對，是羞恥感。
    她洗了把臉，不施粉黛的臉在鏡子中格外瑰姿豔逸，漂亮的眉梢眼底透著幾分冰涼的殺意和，都要溢出來的不耐煩。
    剛出洗手間，她低頭出來，頭頂傳來一陣熟悉又陌生的聲音。
    帶著滿滿的惡意和戲謔。
    周煜岑的聲音打破了沉默，帶著毫不掩飾的挖苦，“在國外待得好好的，回來幹什麽？為了個破合作，把自己搞成這樣，丟下在外的商業帝國，跑到國內從頭開始，你這樣的天才，我還是第一次見。”
    陸璃霜腦子嗡嗡作響，卻還是聽清了他的話。
    “關你什麽事？”她抬眸，冷冷瞥他一眼，視線裏的周煜岑有些重影，可他話裏的嘲諷卻字字清晰。
    她嗤笑一聲，聲音帶著酒後的沙啞，卻依舊鋒利：“周煜岑，你少在這裝清高。讓我猜猜，榮創的成功是你喝了多少瓶白酒才成為現在這個樣子？十瓶？二十瓶？還是三十瓶？”
    她往前湊了湊，酒氣混著她身上的香水味飄過去：“你不過是比我早爬幾年，就忘了自己當初怎麽求人了？我陸璃霜就算喝死在酒局上，也沒像你那樣背後捅刀子。你現在挖苦我，不過是怕我起來了，再跟你搶市場罷了。”
    聞言，周煜岑神情一僵，表情很明顯的不自然一閃而過。
    周煜岑的臉色沉了沉，朝陸璃霜方向走近幾步，聲音陰沉：“你知道些什麽？”
    高大陰影慢慢一步步吞噬陸璃霜的影子。
    “誰告訴你的？”
    他沒想到她會知道這些，更沒想到，她會毫不留情地戳破。
    他盯著她泛紅的眼尾，心裏莫名竄起一股火，語氣更冷：“我至少光明正大，不像你，靠賣笑博同情。”
    “賣笑總比賣良心好。”陸璃霜站直身子，離開洗手間。
    回到包廂，所有人視線再次齊刷刷對準陸璃霜。
    陸璃霜臉上再次掛上虛偽又令她惡心的表麵微笑。
    酒過三巡。
    在陸璃霜喝趴七個老總後，自己屹立不倒簽下其中三個合作，看著自己手中的三份合同，今晚陸璃霜終於露出滿意無比的笑容。
    臨走前，她轉身看了眼喝得像死豬的幾人，嘴角勾起一抹嘲諷意味。
    視線轉移到肥頭大耳的李總時，她眸子眯了眯眼，寒光乍現。
    還真以為她一個小姑娘敢一個人來赴宴是沒準備嗎？
    喝趴七個成年男人，可能在之前是有些困難。
    但對比起四年前，現在簡直是綽綽有餘。
    她撩了撩長發，因為酒喝多了，臉上出現兩坨不太明顯的紅暈，顯得她的膚色越發的白皙透亮。
    出了悅榕館的大門，陸璃霜徑直走向大眾。
    門前站著的是齊琛，他正低頭玩手機，聽到高跟鞋踩地的聲音，他收起手機，為陸璃霜拉開後車門。
    陸璃霜站著沒動，她手上手機屏幕亮起，她抬眸對齊琛說：“我給你打了輛車，你自己回去，我等會還有事。”
    齊琛一愣，隨即點點頭。
    他也不敢多問，車鑰匙交給陸璃霜後，沒多久路邊就駛來一輛車，齊琛上車說了陸璃霜手機尾號後，車開走了。
    陸璃霜熄滅手機屏幕，啟動車子，開向陰影。
    二十分鍾後，幾輛車從悅榕館地下車庫開了出來。
    走到最後的是一輛白色寶馬。
    陸璃霜纖細略帶薄繭的手指指尖夾著還未點燃的煙，看見那輛白色白馬落在後麵，煙夾在耳後，啟動車子跟了上去。
    在大眾車啟動沒一會，另一輛車也從後麵鬼使神差地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