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真鬧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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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終有錢了,哪怕隻是一百萬,但他也毫不猶豫地將工作辭掉了。
    老板驚訝惋惜,好說歹說想挽留,可吳終心意已決。
    道理很簡單,這筆錢是他現有工作辛苦十年才可能賺到的,而且還是在瘋狂加班的情況下。
    假如比較擺爛,隻拿常規工資,則要二十多年才能賺到。
    人生有幾個十年?
    這筆錢在手,吳終心落回肚子裏,腦子裏一直緊繃的神經都鬆弛。
    整個人就像是有了底氣一樣,走路都慢了不少,不再那麽低著頭急匆匆。
    隻見外麵雨一直下,烏雲蔽空。
    他在醫院門口,找了家店買了把傘,並生平第一次自己掏錢買了包煙。
    也不貴,十四塊錢的,他點一根在門口慢條斯理地抽起來。
    “呼……”
    冷雨飄打,一口史詩級過肺後,他感覺全身爽到發麻,腦子思路異常清晰。
    他先把貸款全部還幹淨了。
    之後打電話給護工中心,要求換一名護工,並重新定了一份合同,為期兩年。
    那是醫院隔壁的一家公司,負責人來到醫院,吳終隨口講了講價,雙方簽好字後,便轉給他背後的監護服務公司十四萬塊錢。
    護工是二十四小時照看病人的,一年十四萬算便宜的了。
    搞定這事,剩餘的錢先提現到銀行卡裏,以免花錢寶突然停用,這需要兩天時間。
    但好在他已經交過手術費,短期不需要用大錢了。
    吳終回病房看了看外公,跟他說了下明天做手術的事。
    而外公卻頻頻搖頭,一直重複‘吃衣服’。
    吳終歎氣,都不知道外公還認不認得自己……直等到新的護工到來,吳終還是回家去拿衣服。
    決定把外公的衣服全部拿來,一個個指認,且看他到底要什麽。
    在家翻箱倒櫃,吳終將外公所有的衣物整理出來。
    不多,四季常服八套,他一個個疊好,想找個箱子裝。
    突然,他在床底翻到了一口木箱。
    吳終挑眉,記起這也是外公的東西,他打開一看,整個人愣住。
    隻見裏麵裝疊好了整套的藍褐綢緞,紋飾吉祥,是五福捧壽……這是壽衣!
    腦海嗡得一下,吳終瞬間想起外公一直在跟他說的話‘我要吃衣服’、‘屋裏頭箱子有一件,給我吃衣服,你拿,去拿……’。
    “爺……”他眼眶瞬間紅了,終於明白之前的話。
    外公是要穿壽衣,他早已給自己準備好了。
    吳終急忙將壽衣放好,拎著箱子趕到醫院。
    走進病房,他看著床上消瘦迷糊的老人,腳步放緩。
    “是要它不?”吳終拍了拍箱子。
    外公迷瞪開眼,點點下巴:“誒!吃衣服,給我吃衣……”
    吳終把箱子放下,握住他的手,哽咽:“別這麽說……活人穿什麽壽衣?”
    “不要想那麽多……明天還有手術,做完你就徹底好了。”
    但不管他怎麽說,外公都要穿壽衣。
    這意思很簡單,他不想熬著了。
    吳終最後刻意板著臉道:“手術費我已經交了,三萬塊,你不做也得做。”
    他這才沒再說什麽。
    吳終心裏很不是滋味,走出病房,在樓梯間點了根煙。
    當天,他就留在了醫院,哪也沒去。
    全程守著外公,吃喝拉撒,都跟護工一起搭著手做,十分耐心。
    沒了工作,他閑下來,整個人說不清的輕鬆,思維通徹,性子都好了很多,與護工閑聊也語氣溫和。
    新護工見吳終主動分擔他的工作,哪怕花錢請了他,也照樣親手去幹,頓時覺得不好意思。
    於是主動告訴吳終,上一個他看不順眼的護工,其實是個很勤快的人,之所以對他不上心,是因為吳終以前脾氣不好,甚至罵過對方。
    對方沒說什麽,卻將怨氣傳遞到對外公的護理工作中。
    吳終怔住,回想以前,確實給人的語氣臉色都不是很好,他又不會裝,心情不好都在臉上。
    也就現在,經曆了車禍,又有錢打底,他這才沉澱了不少。
    “是麽,其實我素質……呃也不是脾氣很差的人,就是文化不高……有些誤會吧。”
    “叔,我不在時,我外公就拜托您了,您一定要盡心啊,拜托了。”
    聽到他這麽說,新護工不好意思一笑:“嗨,這有啥?這都是我的職責,我肯定對老爺子盡心盡力。”
    “小夥子,我看你人挺好的,待人接物都不錯……完全不像他說的那樣,看來是他在亂嚼舌根,明明就是工作偷懶,虧我以前覺得他是很負責的人。”
    吳終笑笑沒說什麽。
    心裏不禁感慨,人的時間,確實是一個人最寶貴的東西。
    窮富與否,不是一個人進步的必須條件。
    而有沒有自己支配的時間,才是至關重要的。
    吾日三省吾身,也得有時間精力三省吾身才行啊。
    ……
    夜幕降臨,狂風還在呼嘯,大雨滂沱。
    把外公安頓一番後,吳終躺在病房裏的床椅上,和衣睡下。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隱約好像要開始做夢,突然他被外公的喊聲叫醒了。
    “有鬼!有鬼!滾!滾!”
    外公衝著他嘶聲叫嚷,恨不得支起身子,但他手腳無力隻能躺著。
    吳終迷糊起來,感覺頭疼如裂,沒睡好。
    他環顧四周,不明所以,揉了揉太陽穴走過去:“要尿不?還是要拉?”
    外公指著窗戶:“乖乖,有鬼害你,小心!”
    乖乖是吳終小名,他看向窗戶,不知何時被吹開了,雨水刮進來,他連忙走過去關閉。
    “別,乖乖有鬼!”外公急切。
    吳終還是走過去,把窗戶關了:“咋得沒關窗?雨全都吹進來了……這鬼天氣。”
    他一直聽外公喊有鬼,他卻什麽鬼也沒見著,隻當是胡話。
    這時旁邊床位的病人,突然驚坐起!
    吳終見狀以為是外公吵醒了人家,連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我外公腦袋迷糊,吵著了吧?抱歉,您安心睡吧,沒什麽事。”
    同時心裏奇怪,隔壁床位的病人,他記得是中風病人,咋起床氣大到直接坐起來了?
    “嘩啦!”
    昏暗中,那病人不光坐起來,還直接下床,赤著腳就往吳終這邊走。
    這人還手上紮著針,吊著藥瓶呢。
    “誒誒誒,大爺,悠著點,吊著瓶呢,要上廁所我扶你啊。”
    吳終急忙上前攙扶,怕他摔著。
    走近了一看,這大爺原本眼神朦朧迷瞪,見著自己突然銳利起來,充滿殺意!
    是的,殺意!
    吳終不知道怎麽形容,總之就是目光銳利冷酷。
    再加上大爺枯瘦如柴,頭頂也沒幾根毛,大半夜的讓吳終雞皮疙瘩直冒!
    “啊?”
    吳終感覺不妙,果不其然,大爺雞爪般幹枯的手抄起一旁的吊瓶架,就朝他當頭揮砸。
    “哦錯!”
    吳終嚇了一跳,本能往後一閃。
    那大爺動作並不利索,他倒是躲開了,但事發突然,他腳後跟被床腿絆倒,身體踉蹌倚靠床尾。
    “大爺你做莫斯啊?”
    吳終年紀輕輕,一米八的體格,倒是不可能虛一個老頭發癲。
    可人家這身子骨脆得要死,他不敢還手。
    “呼!”
    大爺揮舞吊瓶架再次砸下。
    吳終翻身在地一個靈敏打滾,躲開的同時又站了起來。
    他不理大爺下一步行動,先到外公身邊護著,擔心這瘋癲大爺傷到自家外公。
    “嘟嘟嘟。”吳終按著呼叫按鈕,嚴陣以待。
    他眼睛死死盯著老頭,那幹枯的身子顫巍巍地小碎步還在往前拱。
    瞧這小碎步,簡直都要奄奄一息了,可手裏端著吊架當武器,氣勢洶洶而來的架勢,實在讓人費解。
    這時一旁睡覺的新護工醒來了。
    “叔!快幫忙,這老頭瘋了。”
    吳終希望護工幫自己按住對方,怎料護工抄起桌上的水果刀,就直接往他脖子上捅!
    “莫撒?”
    吳終駭然驚呼,不可思議地瞪眼,直看到護工大爺,也是眼神恐怖,殺意滿滿!
    “噗嗤!”
    這護工五十來歲,長期幹活,可不是病殃殃的老頭。
    再加上吳終猝不及防,直接被他一刀戳破了脖子。
    好在他還是有所反應,沒有被紮個正著,否則這一下怕是血流如注。
    感覺到脖頸上的疼痛與溫熱,吳終徹底炸了毛:“你們有病啊!”
    他狠狠一腳蹬出,直把護工踹得向後踉蹌,然後他撲上去奪刀。
    “梆梆梆!”他狂砸護工握刀的手,而中風老頭則拿吊架猛砸他的後腦勺。
    “哎呦,你幹嘛!”
    好在老頭力氣並不大,吳終硬抗兩下,先把較為強壯的護工手中刀打掉,然後才回過頭推開老頭。
    就在他弄開二人,打算抱起病床上的外公先跑路時。
    可怕的事情發生了,外公惡狠狠瞪著眼,拿起床頭吃飯的鐵勺,就往親外孫眼睛上戳!
    這一幕駭得他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血都要涼了。
    “爺爺!”
    吳終肝腸寸斷,偏頭躲開,身體向後踉蹌。
    他不知道自己父親是誰,也沒見過烈士的爺爺,從小是外公和母親養大,母親死後,這就是唯一的親人,他對內也是口稱爺爺的。
    此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至親,竟然也發了瘋要殺他?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心神俱震,一時不察,被那護工從身後抱住,手臂如鐵索一般箍著。
    吳終雙臂被鎖,極力掙紮,頭往後不斷撞擊,邦邦邦!跟反向點頭一樣。
    但這新護工力氣賊大,還不怕疼,鼻血直流,任由他怎麽以頭相撞,就是不撒手!
    “嘭嘭嘭!”
    “噗嗤!”
    他被倆老頭趁機砸得頭破血流,眼看外公顫巍巍地下床去撿水果刀了,吳終目眥欲裂。
    “爺爺!你咋了?你說句話啊!”
    外公不理會,眼神凶狠,虛弱的身子翻下床,顫巍巍撿起刀,往他這邊小步挪。
    這種執著殺他的勁頭,異常恐怖。
    吳終可以一腳踹開他,但舍不得,畢竟外公這身骨頭太脆。
    於是一遲疑間,外公已經毫不猶豫地戳刀紮向他的脖子。
    感覺到生命威脅,吳終頭皮發麻。
    他腳下用力一蹬地麵,身體帶動身後的護工,連連退後,撞擊牆壁。
    但哪怕他都腎上腺素飆升了,把護工的臉上撞得血肉模糊,對方也沒有鬆手的跡象,死死交纏鎖著他。
    算起來,或許對方分泌的更多?畢竟兩個下不來床的老頭,都能下床追殺他了,這得多少腎上腺素?
    而那護工也五十來歲,此刻有一股死了也不撒手的氣勢。
    “救命啊!殺人……殺人啦!”
    吳終大聲呼救,全力掙紮,腳下猛踹,幾乎是拖著身上的護工,跌跌撞撞地摔出了病房。
    “救命啊,護士!醫生!來人啊!”
    他在走廊上呼喊,隻見護士拿著藥瓶小跑過來:“別嚷嚷,這是醫院!”
    聽到正常人說話,吳終大喜,急忙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看啊!這人要我命啊!”
    護士從昏暗的走廊另一頭奔跑而來。
    就在吳終以為得救之際……
    啪的一下!很快啊!護士手中藥瓶掄圓了直接砸在他腦袋上,玻璃爆碎紛飛,藥水混合著血水流淌。
    “啊?”
    吳終抬頭一瞧,與對方四目相對,正見到護士充滿殺意的眼神。
    “為莫斯啊!這到底是為莫斯啊!”
    吳終崩潰了,終於爆發了,撐起一股巨力,站起來一個轉身,甩動背後的護工腳不沾地,如武器般將其他人撞翻。
    接著用盡全力一個後仰跳,背部壓著護工狠狠砸在地上,護工後腦著地,鬆手了。
    終於掙脫束縛,吳終看都不看,彈起來如瘋牛般狂奔,大聲呼救。
    然而從病房裏走出來的,全都是顫巍巍的病人,手持各種隨手抓起的物件為武器,要置他於死地!
    昏暗的走廊裏,人影憧憧,個個眼珠灌滿血絲,朝他匯聚。
    “全瘋了……全瘋了!有鬼!”
    吳終咬牙蠻幹,不顧疼痛,衝向樓梯安全門……他總去那抽煙,輕車熟路,習慣性往那裏跑。
    路過走廊一張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奶奶,對方都垂死病中驚坐而起,抓著他的衣服。
    死不放手,眼神凶惡,如厲鬼索命。
    “滾啊!”
    吳終不管不顧,老奶奶又如何,照樣一腳蹬開。
    他一路橫衝直撞,拳打老頭,腳踢老太,這些個幹癟病人,即便瘋魔,也不可能是他一個發起狠來的年輕小夥的對手。
    不多時,他終於闖過走廊,身上大傷沒有,小傷無數。
    他感覺不到疼痛,撞開安全門,反手關上。
    “咚咚咚!”
    一群瘋子擁擠在門外,敲打撞擊,用力擠壓,也打不開門。
    哪怕拿武器把玻璃砸碎了,碎裂的玻璃也依舊排在窗框裏,不會掉落,形成遍布裂紋,如同毛玻璃般的樣子。
    吳終也沒想到自己的超能力會這樣派上用場,直接焊死!
    門哪怕被打碎,碎片也會焊在那,無法開啟。
    “呼!咳咳咳!呼……”
    吳終扶著膝蓋喘氣,瘋狂逐漸褪去,身上有血,眼神茫然。
    他隔著安全門的小玻璃窗,看著另一頭擁擠的病人們撞門,還不依不饒想追殺他,心裏十分費解。
    天菩薩,這裏麵,甚至還有他的至親!
    醫院裏的人,見到他就想殺他?這架勢完全不是作偽,要不是他們大多身體孱弱,自己恐怕已經掛了。
    為什麽?他不曉得這到底是為什麽啊!
    ……